怦然心动的三小时二十三分钟

 

怦然心动的三小时二十三分钟

行走在茫茫斜阳中间，我看见你向我走来。微风吹过，脸颊泛起起淡淡的涟漪。有的遇见，止于心间。

2017年9月11日  星期一  晴

    01

16点整。

到哪了，我在出站口等你。老柯发来信息。

钻过拥挤的人群，小雨终于挤下了列车。她目光四处搜寻着想象里满头银丝的老柯，那是她两个月前拜的摄影师父。“小雨，这儿呢。”一个留着寸头、穿海魂衫的男孩向她挥手，那双干净的眼睛像是一汪湖水，有一种让她沉溺的错觉，转而吃惊，呆呆立了半天。见她呆若木鸡的样子，老柯微笑着迎过来，一步步越来越靠近，她屏住呼吸，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现得体。

发什么愣？

柯爷爷？您不是白发苍苍嘛，装那么老吓唬谁呢？本姑娘现在很想打人···

小雨故作气呼呼的样子，眼睛忽闪忽闪，脸颊泛着红晕，流露出某种莫名的惊喜。

我也没说我满头白发呀，微博号就是老柯没错啊，你自己要脑补的满头白发老爷爷。还叫的那么毕恭毕敬，我只好屈尊接受咯徒孙。

那一抹坏笑颠覆了小雨对他温文尔雅的一贯认知，柯大步向前，小雨跟在身后，咬牙切齿。

因为摄影爱好认识的柯，平时除了分享作品，别的方面并无太深的交流。只知道评论区很多人称之柯爷爷，真是丧心病狂。小雨在背后比划着踢打他的拳脚，老柯看着那个张牙舞爪的影子憋笑。

小雨喜欢柯的拍摄作品，无论是题材、视角、色彩、细节捕捉各方面都显得朴素却深刻，甩自己不知道几条街。她总能在评论区给出老柯最满意的评价，小雨自认为能看懂柯的作品，柯也并不否认，算是伯牙遇子期，一段“忘年交情”。

本是一次相约采风的旅程，却超出了小雨的心理计划，不该是柯爷爷老师父指点江山、滔滔不绝讲技法、教功夫的画面吗？可是面对眼前这似乎相熟又陌生的“老柯”，她有一种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感觉。见面不过短短十几分钟，柯开始温柔沉静，不与她争吵互掐。倒是自己老是没话找话，故作逗趣，试图炒热两人的初次见面氛围。几个来回，小雨自觉有些夸张过头了，只好低头不语。

并排走着，柯有一搭没一搭地谈及接下来的目的地，需要步行二十来分钟。那是小雨从未接触过的题材类型，但她听不见柯在讲什么，满心都在揣摩身旁这个“怪物”是什么样的生物，总觉得在他面前自己有种说不出的局促与紧张。见她半天没反应，柯转过头大呼：徒孙，走什么神。小雨抬头正撞上那一对清澈的目光，忽而心跳如钟摆的指针烦扰不停，忙调转目光，若有似无的回答着。场面不像想象那样轻松自如、谈笑风生，刚刚那汪“湖水”似会把她攫住似的，小雨不停地躲闪，脸颊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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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见多了气壮山河、花红柳绿、蝶舞莺飞的摄影题材，柯带小雨来到的，是正在秋收的稻田。刚才的一番心烦意乱，使她没听进去柯对此地的任何介绍。斜阳夕照的金色田野，田间劳作的稀疏农人，这一切令她惊喜沉醉，不禁张开双臂沿着田埂跑着笑着。转个身，见柯安静地打开行头，专注地拍摄起来，夕阳打在他脸庞。小雨注视着这一幕，打开相机，按下了快门。夕阳映衬中的男孩暖暖地投在相机显示屏，融进了她的心，嘴角微微上扬，她不自觉地微笑着。

柯示意她过去，小雨速速跑到师父所在的角度，不敢打扰他的专注，只是学着他的取景方向，他的严肃和专注令她心生敬畏。 拍摄完，二人闲坐田坎回看拍下的作品。同样的取景视角和设置参数，柯的作品却灵动、饱满。小雨不服气地追问秘诀。柯笑笑。

摄影就像生活，得去热爱和感悟，才能捕捉到鲜活的画面。小时候生活在农村，每到秋天田间收谷是最忙碌的，日出作日落息，辛苦却不埋怨。对于农人来说，谷子似乎比黄金还金贵，春天播种，秋天就有金灿灿的收成。这之中除了辛劳，更有一份踏实。试想，生活中有多少事是我们无法春种秋收的。

柯的一席话听得小雨出神，每一个认真对待生活的人都活得帅极了，而柯的细腻正如他作品里体现的那样，令人神往。他像那一帧帧画面，她能读懂，却有种走不进的遥远。小雨思索着，很轻松似的继续浏览刚刚的作品，努力找寻师父口中的鲜活感，无意间翻到自己偷拍的柯，不料他正在一旁斜视。小雨不知所措，慌乱地无处躲藏，一时间找不到说辞。

这张发给我吧。

小雨有些惊慌，隐隐地手心紧张到冒汗。看出她的疑虑，柯微笑着。

拍的不错，可以让女朋友拿去见岳母大人了，奖励你继续接受辅导一个月。走吧快六点了，收工，你还得赶火车呢。

听到这儿，她手心的汗瞬间变凉，心从轻盈的云端坠到无边谷底。这个令她怦然的少年，在这短短的两小时，牵着她的心从暖阳到冰窖。

送她上火车的柯一如方才微笑少言，小雨僵笑着和他道别，浑然未觉自己有多不自然。走到检票口她没忍住回过头，少年仍是温润恰当的模样，小雨松开僵直的面容，泪珠悄悄滑进发丝遮住的脸庞。

所有的温暖与冰冷都是自己的独舞，柯还是那个柯。不论是通透的“老柯爷爷”，还是活力的少年柯。曾经温暖自己的，是那些作品中的细致与深刻，冰冷过后也该回暖了，小雨深吸一口气。

老柯“爷爷”，照片发给您了，师父教得好，不必夸赞（调皮脸）。

按下发送键，19点23分。

小雨看着车窗外往后退去的万家灯火，白天那个留着寸头阳光般的男孩，仿佛一场梦一样的遇见，止于心间，止于第三小时二十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