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唱山歌的妹子

楼上唱山歌的妹子

咿——呀——

这不是李亚鹏版的笑傲江湖的主题曲刚开始那第一句，这是楼上妹子的山歌又开始了。由于完全听不懂她唱的什么，所以每一句似乎都是一个调子，咿咿呀呀，咿咿呀呀……

楼上的妹子不知道来自哪里，只知道她在木工班组里面干活。晚上下了班，她扔掉扣在头顶上压抑了一天的帽子，把盘在安全帽里的一头秀发散开，洗干净了脸，换上了漂亮的衣服。这时候，完全找不到那个白天拿着钉锤系着围裙一身脏兮兮的衣服的民工了，一阵微风吹过，飘来淡淡的芳香。

听有人说在那妹子的遥远的老家，山歌无处不在。当然，妹子也把山歌带到了工地。妹子每天晚上吃过饭后都会唱山歌，很准时，像被人设定了的闹钟一样。我刚开始以为她是一个人在那瞎唱，后来听说并不是。他们有个微信群，好像有什么情歌对唱软件，群里面的人都在唱，你方唱罢我登场，就那样差不多要唱到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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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每件事情都有人有不同的看法一样，对于妹子唱歌这件事情，就有两种看法。

一种认为是噪音，咿咿呀呀地难听死了，像哪里有人去世哭丧一样，让人不由得想起自己的一些伤心的不愿回首的往事，吵得人心烦，睡不着觉。

另一种看法认为这歌声不错，脆脆的，甜甜的，像百灵鸟的叫声，甚至于有点像某个大明星的声音。这歌声热情却不低俗，奔放却带着含蓄。也许所有唱山歌的妹子永远都带着一种少女般的羞涩。这歌声对于枯燥无味的工地生活来说，无异于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这歌声像手中的这杯酒，既有燃烧的烈火又有似水的柔情，让人不由得一饮而尽；这歌声像悠悠飘来的故乡的云，像妻子的嘱咐，像母亲的叮咛，抚慰着飘泊异乡的游子的心。

我是属于后一种的。

在工地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对很多别人看起来不能忍受的事情都已经习惯。这绝对是练出来的！

我那时候还是小工的时候，工地上的住宿条件比现在要差的不是一点。一个大通铺，睡十几个人，房间里的气味就不用说了。晚上宿舍里面上演着各种各样的闹剧，有打牌的、有唱戏的、有聊天的、有抽烟的，也有换上新衣服出去跳舞不回来的等等等等。有睡觉不喜欢开灯的也有喜欢开灯的，有讨厌抽烟的有抽烟特别厉害的，有打麻将到天亮不睡的有不喜欢打牌的，有打呼噜震天响有像小猫一样安静入眠的。

在这样一种无比嘈杂的环境中，我练到了一定的境界：不管是开灯还是不开灯，打牌还是不打牌，抽烟还是不抽烟，打呼噜还是不打呼噜，我都能睡得很香，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就这样超脱于世俗之外。

所以我是能接受并静下心来欣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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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是人人都能和我一样。陶工就还没有练到这种境界。

有一天晚上当歌声正唱到高潮的时候，陶工忍不住过去说，能不能不要唱了？你不休息别人还要休息！休息不好明天怎么干活？妹子涨红了脸，没有说话，但明显有点不高兴。当天晚上算是安静了，不过到了第二天晚上，歌声依旧！

终于，经过几次这样的斗争和反斗争，妹子的歌声渐渐地消失了。

从此，歌声虽然停了，不过经常看见陶工到处在找他晾在宿舍门口的那双臭鞋，往往在围墙外面找到，不知道被谁远远地扔了出去。

没有了歌声的夜晚，民工们怅然若失，像丢了什么说重要又似乎不太重要的东西一样，而且怎么都找不到。工地的夜晚似乎多了一份宁静，在这宁静的夜里，打牌和打呼噜的声音更加清晰的传来。我就在这种宁静和嘈杂里，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楼上唱山歌的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