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锣鼓街角的小饭店,面积虽然不大,但是每天都是满满的。坐在离门不远处的阿峰观察着饭店的人。
人们都说阿峰脑子有问题。其实并不是真有什么病,只是他不爱说话,人们也都不喜欢跟他交流,总是呆呆的喜欢看别人。
阿峰喜欢观察别人的脸。尤其是眼睛,他说通过眼睛他可以知道一个人的过去的故事。但是人们都不信,所有人都觉得他喜欢胡言乱语,所以并不会当真。
可是这所有人里面并不包括聂鹏。
“那如果对方是瞎子怎么办?”刚认识不久的时候聂鹏疑惑过这个问题。
“眼睛不行,还有面相,只要那层皮是真的就隐瞒不了什么。”阿峰轻轻的说到,言语中满不在乎。
聂鹏虽然有些半信半疑,但是想到当初遇见阿峰的情形,他还是选择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
那个是六个月前,聂鹏所在的警察局接到报案,说有人在锣鼓街的时候被人抢去了挎包。其实锣鼓街在这个小城市并不能算得上是富裕的街区,甚至属于贫困的街区,并且管理不好很是杂乱。在这里经常会发生偷窃抢劫。但是无非就是一些没上学的年轻人无所事事,学会了这偷鸡摸狗的把戏。但是就算偷到钱了也都是小数目。不需要报警,就算报了警人家也并不会理会的。
但是那天被抢到的并不是锣鼓街区的人,而是一家公司的中上层管理员。他来到这里也不过是自己的公司有意买下这一块儿的地皮,他恰好下班没事儿过来看看。这就是这么不幸的遇上了一个小混混被抢去了包。
人家的包里有着一些很紧要的文件,以及现金和卡。所以他马上报警了,本来这事儿发生在锣鼓街没人愿意来,但是聂鹏不一样啊。他是谁?是警局最不安分的人,一直以来也不满意同事们对于锣鼓街的态度,但是他并不能说什么,只能自己过来瞧一瞧。
聂鹏来到报案人所描述的地点,四周观察这人来人往其实并没有异常。聂鹏自知按照这样的方法是不可能查出什么的。所以他只能问路人昨天发生的事情。可是这里的人们不愿意打理自己,就算是亮出自己的证件人们都含糊过去了。所以他就进了一家小馆子坐下来叫了一碗面。正在聂鹏一个人享用自己简陋的晚餐时隐隐感觉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他皱着眉头往视线看过去后发现坐在角落的男人在看自己。那人看起来有三十多岁的样子,黑黝黝的,不过一双眼睛倒是格外的闪亮。那个人看见聂鹏发现自己盯着他时马上低下头来往嘴里塞饭菜。聂鹏自然不介意低头继续吃了起来了。但是聂鹏好几次都发现那个男人依然盯着自己。
“你好。”聂鹏实在是好奇,所以吃完饭后去那个人的桌子上打算聊一聊。
“你…你好…你是警察?”那个男人微弱的开口,也没敢看聂鹏,只是吞吞吐吐的问了一句。
“是的。”
“你是不是在这儿要问昨天的那个事情?”
聂鹏发现有人主动跟他提起那个案子后有些高兴,心想着终于有人愿意跟他说了。
“你知道?”
那个人抬头看着他点了点头。聂鹏坐在了他的对面,拿出了笔和纸。
“你好!我是警察聂鹏,你叫什么?”
“阿峰。”聂鹏听到这个回答后皱了皱眉又重说了一声“真名?”
“就是阿峰。”
“那你陈述一下你看到的事情。”
“就是昨天下午,可以说是接近黄昏的时候,一个看着很有钱的男人走在这家饭馆对面的街道上…”阿峰看着窗外慢悠悠的开始说了起来,聂鹏差不多都记在了本子上。
“那个少年家里很穷,也没有上学,没什么文化,抢到的包里有现金的话就会花掉,至于其他也不懂。”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那个男孩儿?”
“什么?”阿峰意识到自己说的话确实不妥,马上接着道“不,只是我刚才来这儿的时候遇见了那个人带着妹妹在这儿吃饭。我看了一眼便知道了。”
“如果你想找到他,就明天中午也来吧,他们明天也会在这里吃的。”
“你听见他们说话了?”
阿峰摇了摇头“准确的说,我看见他们这么说的。”
2.
果然第二天中午,聂鹏找到了那个少年,正如阿峰所说那个孩子只是用了里面的现金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动。那个报案的男人倒也直爽,只是说里面重要的文件在就行,现金就不用让人还了。
聂鹏还知道了一个秘密,那就是阿峰能够看着一个人脸部就可以知道那个人所做的事儿。他起初还不信,当然了,聂鹏一个正儿八经的公安干警,一直以科学为依据,对于那些魔鬼弄神的东西都是不去搭理的。直到眼前的男人盯着自己将他经历娓娓道来的时候完全被惊到了。然后他还认真的想了想自己是否认识他,答案是否定的。所以聂鹏只能信他。
“你不认为我是胡说八道?”有一天阿峰这样问道。
聂鹏摇了摇头。
“说实话,一开始我也认为你脑子有问题。可是后来,你很知道关于我的好多事情。所以不得不信。”他干笑了两声回答阿峰。
自从那个男孩儿事情,聂鹏老是过来找阿峰。对于聂鹏来说阿峰是个迷。他想过去跟他聊天,喜欢跟他一起观察别人,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只要通过别人的面孔就能知道一个人的所作所为,他就会异常的兴奋,聂鹏觉得很刺激。
又是一个工作日。阿峰和聂鹏依然坐在那个小饭馆。
“嗯,看那个人。”阿峰喝了一口茶,指了指刚进来不久的一个女人说道。“你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吗?”
聂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了。那是一个看起来刚过四十的女人,虽然已经开始长皱纹了,但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漂亮的姑娘。
“干什么的?”
“幼教。”
“不错嘛。怎么了?”聂鹏对教师从来都是敬重的,幼教更是辛苦的。
“那你知道她以前是干嘛的吗?”
聂鹏哪里知道,他又不是阿峰。
“她以前是一家公司老板的秘书,后来呀,工作着工作着就工作到了老板的床上。被老板的老婆发现就赶走了她。老板嘛,自然没啥事儿。不过人总得工作,她就来到了这个破街区做了一个幼教。不知道她幼儿园的人要是知道这件事儿后会怎么样。”
聂鹏听了后有些不满,不仅是对于这个事件本身,还有对于阿峰。有的时候他确实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说有点儿害怕出现在他的面前,普通赤身裸体一般,可是他却不知道任何关于阿峰的事情。聂鹏只知道阿峰是环卫工人,其余的一概不知。
“你每天这么观察别人有意义吗?”他忍不住问道。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完全没有。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只要一看别人的眼睛,我就想接着看,就是想知道别人的事情。”阿峰回答道。
“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会这样。”他又说了一句。阿峰这句话但是没错,因为自从上一次的聊天聂鹏知道了他只要看到照片也可以知道那个人的做的事情后,老是带来一些破不了的案子,倒不是什么大的案子,无非就是一些已经知道犯罪嫌疑人但是找不到关键证据的,所以带来那些人的照片给阿峰看,然后让他说出来这个人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什么事情。好让快点找点儿线索,赶快结案。
“哎呀我去,你这个异能真不错,你这人要是警察,早升了。”聂鹏结案后笑着对阿峰说。
“啧啧啧,不知道这些人知不知道,不管自己做什么了,都逃不出你这个火眼金睛。幸好我平常没做什么亏心事儿,不然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了。”聂鹏比起阿峰的话,年轻好几岁,平常话也多。
3.
“该死的。你看一下这个人,能知道他做什么了吗?”聂鹏差不多一个月没有过来找阿峰,不知道哪儿来的空闲又来小饭馆了找他,不过火气很大,一进来就把一张照片摔在桌子上了。
阿峰看了看,皱了皱眉。
“他干嘛放火烧自己的家呀?”过了会儿他问聂鹏。
“对吧,就是他烧的吧?这货还不承认。”聂鹏听到阿峰的话后马上接过来。
“你说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我只知道别人实际上做了什么,他们心里想什么我怎么知道。”阿峰对于聂鹏的问题有点儿不耐烦,可是又看眼前的男人倒是瘦了不少,估计是对于这个案子折腾的,所以没有多说。
“我们虽然锁定了这个人就是纵火者,但是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不能直接定人家的罪吧。你能不能告诉这个怎么烧的,”聂鹏说着说着看了看阿峰。
“傍晚两点多,拿出两瓶汽油,一瓶撒在主卧的窗帘,一瓶用在次卧里,然后把屋里电源关掉了,点伙烧了两个卧室,然后出去把卧室门反锁了就出去了。”阿峰看了看照片后,闭上了眼睛,慢悠悠的说到。
“这个混蛋,幸好当时有几个年轻人从外面喝酒回家看见着火后报了警,不然整栋楼都会受影响。”
“那你们怎么知道就是他?”
“我们也不确定,只是听他们邻居说夫妻俩经常吵架,又和女方父母一起住,而自己的父母却在乡下。我们也没有证据,现在听你这么说,只能确定就是他,可是却没有什么实际证据。”
“算了,不说了,我再去现场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边说边将阿峰的饭钱结完,起身就走了。留下阿峰一个人继续观察着小饭馆的人们。
窗外坐着的老头老太太日子过得很贫穷,但是一辈子从没有吵过架,很是恩爱…
刚进来一位妇女带着可爱的小女儿,女儿出生后公公婆婆嫌弃生的不是儿子,后来跟丈夫吵架,跟婆婆吵架最后终于受不了离婚了…
锣鼓街的每一个人都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或心酸,或委屈。但是这些人表面上都是一样的。只有透过面相,才能明白每个人所有的故事。阿峰只是知道这些,但是也并不能改变什么东西。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生活,这无关他人,他人也不能改变什么。
一个星期过去了,聂鹏又来找阿峰了。
“不可能!”阿峰从来不会对别人大声吼,平常说话也是用很慢的语气,不过这次听到聂鹏的话实在是生气。
聂鹏说要让阿峰做证人,那个放火案的证人。
“为什么不行,你不是知道吗?”聂鹏虽然心里明白这确实强人所难,但还是不甘心。
“这是说谎,我根本没有看见,怎么作证人。”这个男人有些着急,表情都变了。
“可是你知道呀,这不就够了吗?”
“这不一样,我不可能答应的。”
“我们这么想啊”聂鹏将语速放慢,试图让眼前的男人冷静下来。
“犯罪嫌疑人就是放火的人是吧,你去当目击证人,并不是会冤枉他不是吗?我们现在就是还原真相而已。”
“那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平常小忙我可以帮,但是不要试图让我做什么证人。”阿峰是冷静下来了,言语很平静,但是难免透露出冷淡和疏远。
聂鹏是明白人,听到这儿后再也没有说什么。过了良久后他起身便走了。只道了一声“再见”。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阿峰想起了小时候,当他意识到自己有这个异能的时候很是开心,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厉害的人,没有人隐瞒他什么事。小的时候他会向老师告状同学做的事情。无非就是同学之间的打架,或者前桌欺负了女同学,或者后桌偷吃了别人的一颗糖。渐渐的同学们都不喜欢跟他一起玩耍了,那个时候他很奇怪,自己无非就是说了真话。他跟父母说自己有这个能力,可是他们只是笑一笑,从来不会信。他越长大越话少。
如今机缘巧合认识了聂鹏,一个相信自己的人,可是到头来慢慢的变味儿了,聂鹏总是有无意识的利用阿峰。
“老板,结账。”阿峰回了神向前台坐着的老板说到。
“吃完了?”老板随口一问。
“吃完了,要走了,再也不来了。”阿峰结完帐直接大步走向门。
后来聂鹏再没有来找过阿峰,阿峰也离开了锣鼓街。这个城市像锣鼓街一样贫困的街区不少,总有阿峰的容身之地。再说,这锣鼓街的人们都被阿峰看透了。总得换个地方继续观察这人间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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