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集》：冯唐的“裤裆”

对于有读者认为冯唐的杂文比小说更有趣这件事，他回应说“其实我是写诗的，我的诗写得最好。”

我没有读过冯唐诗百首，但当我偶遇

春水初生
春林初盛
春风十里，不如你

便联想起那一句唐诗“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不禁佩服起冯唐的高明。

我不描述你美好的样子，只一路春风，所过之处，你比春还美比扬州的柳芽还新鲜。春天的扬州多美好，你比之就更美好十倍。冯唐揉碎了唐诗的春风十里，注入灵气和精血，娉娉婷婷的姑娘就如嫩芽招招摇摇，浑然不知着长出来了。

依我短浅的见识来看，如果张若虚凭借一首《春江花月夜》技压全唐，那么冯唐可以凭借他这一首诗让所有冯唐的小说捂脸羞愧了。然而他的小说像《不二》，《欢喜》等，销量都超过了冯唐诗百首。

我好奇心比较重，听说文艺女青年都被冯唐搅得春心荡漾，便买来《万物生长》，翻到最后面一页，左下角几行作品推荐里有冯唐诗百首，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冯唐居然还写诗啊。在读了“春水初生”那几句之后，我确信能写出这样的诗句的人怎么可能会把小说写的淫乱不堪呢，即使淫乱也只是表面的淫乱，仿佛读完了三言二拍之后也能讨论出一些道理。后来他翻译《飞鸟集》，好多人怒了。

微博上关注了冯唐以后，《飞鸟集》下架惹得冯唐微博下面评论乱成了长安城的菜市场：

1.网友评论：冯唐你英文字母认全了吗，你胆敢来翻译泰戈尔的飞鸟集？

隔天冯唐微博晒出了托福满分成绩单，虽然我号称英文专业学霸，可是面对冯唐我也得叫声真学神。我打心眼里喜欢冯唐和他的《飞鸟集》，不过，冯唐晒成绩单这个事还是让我小瞧了一把。

2.网友评论:你翻译的诗里面竟然有裤裆！还有舌吻，天呐！这还是我印象中冰清玉洁的《飞鸟集》了吗？尹志平，还我们小龙女！

李银河在微博上转载了冯唐的《飞鸟集》一部分，（恰好被好事的我看见了^_），并且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她说虽然有的诗句按照冯唐的一贯风格来翻译的确实让有的人觉得不舒服，但那顶多算不雅，整体的翻译体现出的才情是显而易见的。（我个人解读就是李银河委婉的声援了冯唐^_）。一会儿贴上一部分《飞鸟集》翻译大家自行欣赏。

3.网友评论：我没有看过你的飞鸟集，也没有看过泰戈尔的飞鸟集，但是一首诗里怎么可以有裤裆呢？我从来没见过啊。大家都在议论，想是坏极了。

说的好人云亦云我竟然无言以对。

4.网友评论：泰戈尔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郑振铎是公认的权威翻译版本，我就是看着郑振铎的《飞鸟集》长大的。凭什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冯唐来污？

我虽然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是我誓死捍卫你胡言乱语的权利。《飞鸟集》不是在圣坛上，每一个读者都有权利解读，包括冯唐。好事者断章取义的截一首裤裆，就笃定冯唐译的《飞鸟集》淫欲横流夺走了诗歌宝贵的贞操。且不说有没有读过原版英文的《飞鸟集》，就算读过，确定你理解的就一定是泰戈尔的意思么，泰戈尔本人也不一定知道他所有诗的意思吧。自古以来，一首好诗应该有广泛的歧义理解空间，郑振铎能看见面具冯唐就不能看见裤裆么。

好事的我在微博上看了几天热闹，上面的微博互动虽然是我臆想出来的，也是根据真实改编。为了维护评论秩序，我诚恳的建议大家发言之前先问自己三个问题：
我懂英文么
我懂诗么
我懂翻译么
好了，不管答案是肯定还是否定，都不重要。只要我们愿意静下心来体会一首诗，好坏必然明了。就像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周杰伦，当然也不苛求所有人喜欢冯唐。这很正常。下面贴上几首大家来一起来赏。

泰戈尔英文原文：
O Troupe of little vagrants of the world, leave your footprints in my words.
冯唐版
现世里孤孤单单的小混蛋啊
混到我的文字里留下你们的痕迹吧
郑振铎版
世界上的一队小小的漂泊者呀，请留下你们的足印在我的文字里。

一个男人居然可以用这种柔情的语气对待文字，读到“小混蛋”竟然有一种温暖和被安慰了的感觉。

泰戈尔英文原文：
The great earth makes herself hospitable with the help of the grass
冯唐版
有了绿草
大地变得挺骚
郑振铎版
大地借助于绿草，
显出她自己的殷勤好客

hospitable对一个“骚”字，不但压了韵，大地隐约沾了冯唐的骚气，这殷勤劲儿一路狂奔甩了郑版的“殷勤好客”好几条街啊！!

泰戈尔英文原文：
The world puts off its mask of vastness to its lover. It becomes small as one song, as one kiss of the eternal.
冯唐版
大千世界在情人面前解开裤裆
绵长如舌吻
纤细如诗行
郑振铎版
世界对着他的爱人
把他浩瀚的面具揭下了
他变小了
小如一首歌
小如一回永恒的接吻

饱受争议的“裤裆”，也是我被击中的一首。泰戈尔诗大概是想表达：爱到深处不怕羞，再伟大遇见爱也会低到尘埃。mask原意“面具”，郑振铎直接拿来用，而冯唐译成“裤裆”，反正都是拿来遮羞，“面具”或“裤裆”并没不妥啊。大千世界变身痴情男子，缠绵舌吻或是喃喃低唱都是深情男子的特质，可见爱了便是深情，解开裤裆那句水!到!渠!成!读到这句酣畅淋漓直抒胸臆啊有木有!!!

本文原创，欢迎发表观点。约稿转载请简信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