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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如此热爱金瓶梅——五十六回评

我们如此热爱金瓶梅——五十六回评

作者: 1eba588e1764 | 来源:发表于2018-12-08 12:23 被阅读55次

    第五十六回 西门庆捐金助朋友,常峙节得钞傲妻儿

    (第五十六回 西门庆周济常时节,应伯爵举荐水秀才)

    一、常峙节借钱

    本回是补刻五回中写得比较好的一回。这么说一方面是因为这一回的主要情节离核心文本较远,于是疏漏较少;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一回本身文字也相对出色。清末的子弟书作家韩小窗就曾根据这一回的内容创作了子弟书《得钞傲妻》。

    对于常峙节借钱之事,补写的两个版本都在五十五回初次提出,西门庆答应等韩道国货船回来再行处理。事实上韩道国要等到五十八、九回方回来,而常峙节已经等不住了,因为皮袄都当了不够冬衣了,因为房东催逼得紧,已经交不出房租了,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请应伯爵吃饭,求其带携再往西门家借钱。

    如果苛求一些,我认为这样的设计是不合情理的。前文已述,五十四回应伯爵宴友应该是为常峙节借钱的好时机(西门庆应该在那时候就答应下来,恰如答应李三黄四的五百两一样),即便错过这个环节,到五十六回常峙节要再次提借钱买房子买冬衣,也不该通过请客吃饭的方式。盖求情可花钱,而求钱则得用情,对于更穷的常峙节来说,我宁愿相信他给应伯爵下跪求情,也不赞同他通过请客吃饭解决困难

    应伯爵领着常峙节来借钱,恰逢西门家为妻妾买回新衣,刚搬进一箱子,西门庆就解释说:

    “目下交了秋,大家都要添些秋衣。方才一箱,是你大嫂子的。还做不完,才勾一半哩。”常峙节人穷志短吓了一跳——伸着舌道:“六房嫂子,就六箱了,好不费事!小户人家,一匹布也难得。哥果是财主哩。”对此西门庆和应伯爵的反应是“都笑起来”,简简单单控制得很好。

    对于西门庆这样豪富的人家来说,衣服只有这样写才能写得出富贵。而对于几乎是上门乞讨的常峙节,当西门庆周济他几两银子以后,他高兴地上街给自己和老婆买衣服,却是另外一番写法。

    “常二袖着银子,一直奔到大街上来。看了几家,都不中意。只买了一件青杭绢女袄、一条绿绸裙子、一件月白云绸衫儿、一件红绫袄子、一件白绸裙儿,共五件。自家也对身买了一件鹅黄绫袄子、一件丁香色绸直身,又买几件布草衣服。共用去六两五钱银子。”

    西门家一箱子衣服一件也不说,却一身富贵,常二家新添的衣服一件件地写,却越读越寒酸。必须承认,这两两对照的细节,补写者写得真好!

    经过应伯爵的一番帮忙,西门庆先送给常峙节十二两买点衣物,过些时候再出钱为他买房子。得到银子的常峙节回到家中,故意拿老婆寻开心,结果不出读者所料,之前一张臭脸的女人见到亮闪闪的银子,立刻堆出一脸笑容,一副前倨后恭的样子仿佛见到苏秦、朱买臣等故事的影子。常峙节虽然不爽,但贫贱夫妻本来就是百事哀,想想艰难度日也难怪抱怨,于是二人很快和好如初恋:

    “妇人笑指着常二骂道:‘狠心的贼!今日便怀恨在心,看你怎的奈何了我!’常二道:‘只怕有一日,叫我一万声:‘亲哥,饶我小淫妇罢!’我也只不饶你哩。试试手段看!’”

    虽然有点粗俗下流,可这就是市井的爱情啊!接着很快地买回衣食,“当日妇人欢天喜地过了一日,埋怨的话都掉在东洋大海里去了”。

    不过必须公正地说,虽然这一段写得很好,但仍然是补写的,因为当后文六十一回常峙节送螃蟹、烧鸭到西门家表达买房子的谢意时,西门庆即对他客气地说:“令正病才好些,你又禁害他”,由此可见,常峙节借钱的原因是因为家贫且妻子得病。所以尽管上文其妻眉飞色舞异常生动,却很可惜不是准确的。

    二、应伯爵荐客

    接下来一段是非常奇怪的文字,先看内容。

    西门庆跟应伯爵说,他官当久了,发现需要一个文字秘书,让他帮忙推荐一下。应伯爵立即推荐了一个水秀才,然而我们实在看不出来他到底在做什么……看看水秀才其人:

    说才学:班马之上,应举两道策,那一科试官极口赞好。但是,科举怎么考考不上。

    说家产:也还有一百亩田、三四带房子住着。但是,田房都卖了。

    说家庭:浑家……生的十分美貌,两个孩子……但是,老婆偷人跑了,孩子出痘死了。

    说人品:孔孟之流,坐怀不乱。但是把主人家的小厮、丫头勾引了。

    就这样的一号人物,应伯爵是推荐还是找骂?西门庆几乎当场拒绝,并说夏提刑的秘书倪秀才也推荐了一个温秀才,待见了以后再决定。

    从后文看温秀才通过了面试,也就没有水秀才什么事了,那么原作者为何要将应伯爵推荐水秀才的事情写在回题里呢?

    按下这个疑问,再看看词话本。

    词话本的内容较绣像本更多一些,一则是水秀才寄给应伯爵求工作的曲子,在词话本里解释得更清晰,二则还转载了一篇水秀才的大作《祭头巾文》,结果非常欢乐,西门庆直接“拍手大笑道——应二哥把这样才学就做了班扬了!”

    一个不小心,这篇《祭头巾文》成了关键问题:大概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专业学者研究发现这篇文章出自明朝文人屠隆之手,然后由此出发开始论证屠隆就是《金瓶梅》的作者,进而许多学者相互探讨、研究、争执了许多年……读书至此的读者大概难免会想,啊?那要是这五回真的都是陋儒补写的,那这个陋儒是屠隆吗?如果屠隆真的写了《金瓶梅》,他会将自己的文章放进小说里让西门庆这样鄙视吗?

    当然了,这些都是专业学者研究的方向和课题,作为一个纯粹的读书人,我认为这些太无关紧要,我唯一有兴趣的是比较一下这个被应伯爵一边夸赞一边揭露的水秀才和即将出场的温秀才。

    我们都知道,古代混私塾的都是悲剧的读书人,都是一辈子科举从来考不上的穷秀才,万一中举了就和“范进”一样,而混得凄凉一点就和“孔乙己”一样。这个水秀才屡试不举,卖房卖地,妻离子散,所以难免没有些猥琐下流……而那个被西门庆选上的温秀才,当观照完他的整个生命故事,我们忽然发现原来他和这个落选的水秀才其实并无多大差别,一样穷酸,一样猥琐,一样的落魄无奈,可鄙可怜……

    尽管我们已经找不到最初的元本,然而至少有一点我们可以肯定,那就是水秀才因为某种原因落选了,而他是那么渴望求职,落选大概也意味着生计问题吧?相比于常峙节通过帮闲兄弟应伯爵求得银两回家“傲妻”,水秀才却无法通过少年同窗应伯爵求得一碗本事饭——读书之不如帮闲,大概就是原作者想表达的内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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