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娥英怀中抱着的婴儿正是冷峻的弟弟,左青艳的第二个儿子,今天的年满周岁小寿星,冷屹。
毫不意外,冷屹这个名字又是那做爷爷的肃然公竭力拟取的。在这个过程中,自然也不能例外的动用了他的终极法宝《新华字典》。冷屹生于去年今月正午时,据说是个很吉利的时辰,所以全家上下都为之欢喜不已,认为这个冷家的二小子将来准定能有点出息。
躺在外祖母怀中的小冷屹被母亲打扮得花枝招展,正睁大两只灵活的眼睛望着挨打的大哥冷峻,右手不时地冲左青艳抡动几下,嘴里不停地发出“吽——吥——哞——吥——”的叫声。
“老青你这是做什么?孩子小,你打他做什么?”张娥英左手好生搂定小外甥,腾出右手俯身去拉大的。冷峻见状,故意捂住眼睛牢牢地蹲在地上赖着不动,张娥英跄了一脚,忙又拉了一把,“峻宝乖乖,赶快起来,别让旁边的小家伙们看笑话,该你看他们的才是呢!”
冷峻还待不动,心中合计要让她抱自己方才肯起来,不料“噼啪”两下,左青艳手上更加重了几分力道,吃痛不过,只得站起来了。心中却倍感委屈,看着母亲,泪珠滚滚地从脸上掉落地上。
大概是由于眼神中犹自夹杂了一种无言的反抗与愤怒,左青艳看到,手中竹条又扬了扬,作势打下,张娥英赶紧劈手夺了,一把扔在旁边,“今天是什么日子,非得这样把孩子闹哭了?”
躺在外祖母怀里的冷屹这时又冲左青艳舞动手臂,并且咧开两片薄薄的小嘴,左青艳就从张娥英手里接过这惹人疼爱的小儿子,“妈,你不看他那副邋遢相,一天换三身,晚上回家还是没得一片干净地方。这大热天的谁不乐意呆在荫凉的地方歇着?他呀!你瞅瞅,倒在草窝里就睡!地上蛇虫蚂蚁好多呢!这不知事的东西,隔天不打就不长记性的。不打不像话,打了也不长记性,真是气死我了!”
情绪激动的孕妇妈妈一生气,肚子里那位立刻就不乐意了,因此她慌忙捂住肚子,顾不得再数落这不听话的大儿子了。张娥英赶紧地又从她手里接过小外甥,同时右手扶住女儿,“你看看你,你看看你,说了多少回了,你倒也是从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呢。”
一边扶住女儿往回走,张娥英一边招呼大外甥,“峻宝听话,赶紧回家来,你琴姐姐和红哥他们都来了,就等着你去找他们玩呢。”
所谓的琴姐姐和红哥是左满贵的孙子孙女,一个叫左小琴,一个叫左红旗。虽然左小琴名叫小琴,其实却是左满贵孙辈之中最大的一个,今年已经八岁了,正当学龄,在三溪坳那边的小学读二年级。今天因为要赶姑妈家的周岁酒,好赖地旷课一天。左红旗比她要小两岁,还没上学,听说等九月份新学期的时候也要报名就读了。
和这对表姐弟并不经常能见面,所以冷峻表示兴趣不大,只懒洋洋地歪了歪脑袋。冷建华悄悄走到他身后嘀咕,“峻伢子,快回去吧,我看见你外公家里拿来了好多吃的。刚刚还放了好多炮竹......噢!”说到这里,冷建华猛地拍了下脑壳,“我差点忘了,我们再去慢了的话,那些炮竹都会给军伢子他们捡完的!”
这边乡村庆生置酒时,亲朋好友前来道贺的通常都会携带一封炮竹燃放,表示吉庆。这些炮竹燃放之后,总会有些零星未爆的四下溅飞各处,它们就成为小孩子的大爱玩物,总是细心搜索,一个一个引燃抛掷,听着“噼啪”的脆响,引以为乐。
虽然有一定的危险性,有些大人不允许自家小孩子玩,但是小孩子们却常常能避开他们的眼目,偷偷玩耍。只是除了比较大比较响的所谓“雷炮”之外,这类爆竹劲道并不猛烈,那时的农村可玩的东西又极少,一般人家倒也不会去管束自家孩子禁止玩放。有时候甚至鼓动他们用这个试练胆气。
炮竹是个好玩意,冷峻的心微微一动,但他心恨冷建华刚才的出卖行为,所以并不睬他。左青艳这时又回转身来,警告儿子,“快点老实回来,省得讨打!”
其实远在她手上没了竹枝时,冷峻就已经不太害怕了,所以这时候更有恃无恐,故意装作没听到,将鼻孔里的清水鼻涕夸张地擤掉了,响亮地甩在地上。左青艳待要回来找这肆意放刁的大儿子算账,将他耳朵扯住,一路拖回家去,却终究耐不过肚子里面的动静,只得暂时忍了一口气,一只手搭在张娥英肩上,慢慢往回走,“妈,把兰妹子喊来吧,这个家伙现在对我是油盐不进了,只有叫她来把他拎回家去!”
对于冷峻而言,“兰妹子”是个惹不起的蛮婆。这兰妹子大名左芳兰,是左青艳的小妹,一十八岁了,还没找婆家,去年才初中毕业。听说学习成绩很不错,不知为什么没升上学,就在家里放放牛摘摘菜,帮忙料理家务农活。她个子生得比姐姐左青艳还矮小一号,经常剪个女学生头,看外表老少无害,文静娇小,事实上却脾气火爆,还力气很大。
有次在外婆家,不知怎么回事,冷峻哪碍着她眼了还是啥的,该猛女突然发飙,将三岁的大外甥一把倒提起来,照定两爿屁股蛋子就是一顿疯狂的暴打。冷峻吓得那个哭呀,简直是呼天抢地惨绝人寰世界末日。那时候的他还远没有今天这么不乖,左青艳心疼儿子被揍,替他出头讨要说法,却被这个妹妹两句狠话呛住,直愣愣地眨着眼白。哆嗦着到爹妈面前告状,那时才知道原来爹妈也早就不是对手了。就连在三溪坳那么大一片宅子,她左芳兰也是响当当的快嘴一枚,几乎所向无敌。
对这个野蛮凶残的小姨,冷峻还是存有一定的畏惧心理的,因为那一顿海扁给他留下的印象是如此的深刻。所以一听到母亲大人竟要起调这尊极品大神,冷峻立刻就觉得有点杠不住了,“谁要叫她来了!她不来我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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