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人多,冷峻和左小琴左红旗姐弟以及几个同组的小朋友挤在一处,全都学着大人的模样,屏住呼吸,定定地盯着小冷屹举出的右手。
笸箩里总共盛有约十来样物什,冷峻偷眼瞄了瞄,只见有糖果、帽子、钢笔、尺子、印章、算盘、钱、洋葱、土豆......他心里不禁暗暗纳闷起来:咦,怎么,没有肉块啊?
围在头里的自然是冷峻家父母二系的亲戚,眼巴巴地看着那冷屹小小的手掌在笸箩里面一顿瞎搅,最后终于慢慢抽回,手里紧紧攥着一颗圆圆的印章。观看的众人一片哗然,纷纷道好。左小琴附在冷峻耳朵边嘀咕,“峻伢子,你弟弟比你有出息多了,他将来会做官的!”
冷峻撇了撇嘴,转身挤开人群,径自出了堂屋。左小琴不依不饶的紧跟在后,“你知道你抓周抓了什么吗?嘻嘻,我都听我妈说过,可笑死我了。”
“你走开,尽跟着我干嘛?真是讨厌。”冷峻心里不痛快,因为关于自己抓周的旧事,他也曾听父母讲过。和弟弟抓到官印的辉煌相比,自己那次行为简直丢脸丢到家了。
虽然冷峻的话只是出于自我保卫的心理,但左小琴还是被激怒了,她一把放下脸子,拖住冷峻,“谁爱跟着你啦?我只是觉得你特滑稽、特好笑!”
冷峻甩手走出堂屋,看见冷建华和几个同村的小孩子正在到处捡炮火,趿着肮脏的布鞋,显得特带劲,似乎已经忘记了挨打的悲催。冷峻不愿意和他碰面,又不愿意示弱,就转身在自家堂屋的石方墩子上坐下了。
“峻伢子,不怕丑,抓周抓坨生猪肉!”左小琴撺掇她弟弟左红旗一起背靠着冷爱军家的青砖柱子大声唱叨起来。
唱一遍两遍冷峻浑不在意,就当做没听到。可气的是那对左氏姐弟越唱越得意,越来越大声,全没得消停的意思。冷峻大是愤怒,猛然跳起,“左小琴是个臭矮子婆,死矮子婆,一辈子都嫁不出去的坏骚女人!左红旗是个瘦猴子精,马屁股精,矮子婆左小琴的跟屁虫!”
敌我双方你来我往、阵垒分明,越叫喊越高声。左小琴见自己姐弟两个还吆喝不下一个小小的冷峻,气急败坏兼勃然大怒,伙着左红旗冲上前来,要展开武斗。冷峻见状不好,跳起脚来就跑。却不想左小琴虽然身矮腿短,动作却飞快,早一把自后扯住了冷峻的衣服!
她得手之后极是得意,回头叫唤兄弟,“老弟,我抓到他了,你快来揍他!”
左红旗似乎向来是唯他姐之命是从,当下条件反射一般扑上前。冷峻尽力一争,用的力太大了,左小琴便抓不住,眼看就要脱走了。左小琴立马松手,另一只手随之不失时宜往前一探,顿时又抓住了冷峻的裤子。她怕又给他犟走了,那就打他不到了,当下另一只手死命拽住他裤裆口。
“快放手!”冷峻憋红了脸大叫。
“老弟,打他!”左小琴用足力气稳扎住身子也大叫。
左红旗赶上前来,握紧拳头,看看姐姐,又看看冷峻,还没正式出拳。冷峻突然回转身来,左小琴猝不及防,摔了个趔趄,差点失脚跄地上了。但她个小机灵,马上调整好状态,抓紧冷峻后裆的双手顺势滑到了前面,同时不忘唆使她弟弟,“可横哩!弟,快,打他!”
“别忙,看我的,我帮你脱。”冷峻突兀的话让左小琴一愣,冷不防他突然身子协同双手往下一挺。左小琴正把重心向后,绷住冷峻不让他逃,这时受冷峻向下的重力引导,重心顿失,整个人从上而下向冷峻跌倒。冷峻也未料到会这样,被她一头撞在额角上,只觉眼前金星乱冒,鼻孔森森似嗅金属之味,顿时往后便倒。
当时两人一堆儿摔倒在地上,却是冷峻在下,摔得“噗噗”作响。幸亏是松软的黄土,倒也没什么大碍。左小琴却是跌在他身上,更是什么事也没有。
经过这一摔,左小琴的双手已经不知何时放开了冷峻的裤子。她反应灵敏,立即又从地上爬起,正要欺下去揪住冷峻胖揍一顿,却突然夸张地尖叫一声,往后倒退三步。
原本对这三个打闹的孩子无视的大人们被她的叫声吸引,都纷纷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他脱裤子了,他脱裤子了!”左小琴双手害羞地捂住她娇艳的小脸,乌黑的眼珠子透过十指分岔的缝隙侦探敌情。
左红旗则在旁边手舞足蹈乐不可支,“哈哈,哈哈哈......”
羞怒至极的左小琴透过遮脸的十指看到冷峻的裤子脱在大腿的中部,白白的,上面粘了一些黄土。她接着又看到他故意对着惊慌失措的自己张开双腿,这使她更加惶乱,“他还对我使坏,他还耍流氓,故意耍流氓。但我没看见!我什么都看不见!”
不知发生什么的大人们见竟是这档子小屁孩闹破事,觉得滑稽,一起大笑起来。冷峻洋洋得意地从地上爬起,慢条斯理地系好裤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直到这时才把双手从脸上放下的左小琴这时走到他面前,“呸,不要脸!”说完,这小妮子转身钻进人群,到姑妈房间找妈妈去了。
经过这场闹剧,冷屹的抓周仪式已经圆满结束,乡亲邻舍们纷纷开始张罗摆布酒席的桌凳。一些急不可待的小家伙们开始坐上了桌子,等待开饭。左红旗看着冷峻还是忍不住地笑着。冷峻拍了下他的胸口,“笑,笑什么笑,你姐都走了你还在这里发神经一样的笑?”
左红旗忍了一忍,往四下望了望,还是忍不住笑。
“左红旗,你傻笑什么?”
冷峻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背脊骨突突一跳,“吱溜”一下就遁得没影了。傻笑不止的左红旗“呵呵”的笑声也立即卡在喉咙管里,再也不敢发出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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