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怀珪“放心吧,剑有两刃,杀人亦能自杀,我知道该怎么做!”
——司马怀珪
文/怀山若水
1
雁州的老人们常说,打北边来的狼吼风会吃人,除了骨头,什么也不剩。司马怀珪从来不信。
凛冽的北风夹带了雪花,在峡谷里纵情肆虐,犹如临阵时的鼓角,经久不息。
怀珪举头望天,天却变成了一道青灰色的狭沟。两边绝壁相逼,高逾百丈,其上怪石突兀,狰狞如鬼。
队伍进山已经一个昼夜,今日傍晚抵达风声峡口。眼见着过客堡只剩不到五十里的路程,偏偏此时天又下起了雪。
真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怀珪长吁了一口气,面前顿时蒸腾如雾。
几天前,奉命驻守在归雁关的司马怀珪接到线报,说是西边风声峡的过客堡有伴马人的贩奴商队出没。禁止圈养、买卖奴隶,这是从四贤王时代就定下来的大真铁律。因此,一听到边境上出了这样的事,怀珪自然不能不管。
只是,如今停战不久,王廷与巫屠汗国的和亲又正在进行,此事如果处理不妥,依照伴马人的做派,难保不会闹出什么事来。一想到这里,怀珪便有些犹豫不决。
不过,前天夜里来自咆哮城的一封青鸟传书却替他作出了决定。原来信是父亲写的,说是王廷已下旨意,钦定归雁关为和亲的交接地,要求当地驻军维持好边境安全,以确保和亲大典能在一个月后顺利进行。同时,父亲还说他自己不日也将亲临此地,希望在此期间,儿子能恪尽职守,不要令他失望。
司马怀珪心里清楚,父亲是最痛恨奴役百姓的。如果等他来了,发现自己对奴隶买卖这种事都袖手旁观,那会是个什么情形,他简直不敢想象。
于是,司马怀珪连夜从血旗军的铁血营中挑选了最为精锐的五百骑兵,出归雁关往西,沿剩水河,越过老人岩,一头扎进了号称雁西第一险山的即翼山。
“启禀少将军,我军前队已出风声峡口,只要翻过前方的舔雪岭,便是过客堡。前队掌旗使巴悍请少将军示下。”背插蓝旗的传令兵在马上朗声通报。他右手握拳,擎于左胸,这是大真军队行军时的阵前礼。
怀珪还了一个军礼,随即对身边的将旗卫任淼下令道:“去,到后头把那个半男不女的家伙给我找来。”
任淼干脆地应一声“是”,策马离去。
2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把怀珪的黑貂绒斗篷高高吹起,像极了一面被扯开的大旗。寒霜附着在明光铠甲上,犹如镀了白银,满含肃杀之意。不过与这些相比,他腰里的长剑似乎更为引人注目。
长剑剑身修长,剑鞘通体漆黑,剑柄顶端的黑曜石则被雕琢成奔马造型,栩栩如生。此剑名“斩风”,是父亲司马世弋赠予他的祖传玄兵,相传出自千年前岩间人大匠师哈姆德·九指之手,由近乎绝世的熔晶玄钢锻造,位列《杀生谱》第十七位。
“叮铃铃……叮铃铃”一串清脆的銮铃声伴着玉器的撞击声在耳边响起,不急不缓。
“师启明,你马脖子上的铃铛是怎么回事?”怀珪用马鞭一指,声色俱厉。
那是一匹灰色的矮脚驮马,四肢粗短,脊背宽厚,一看就是把负重远行的好手。
“回少将军的话,在下也没办法,小灰最喜欢铃铛了,听不见声音它不走路啊。”马背上的年轻人爱怜地抚摸着坐骑的灰色鬃毛,声音柔美,姿态优雅。
怀珪用他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死死盯住师启明,冷峻的眼神就如槊锋一样逼人。
母亲为什么非要让父亲把这朵奇葩派在我身边!眼前的这个男人拥有白皙的肌肤,精致的五官,甚至甜美的嗓音。他的桃花眼与水蛇腰搭配得天衣无缝。要不是胸前一马平川,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婀娜多姿的美貌少女。
“不管什么原因,军令如山,你这样做太儿戏了!”怀珪摆出少将军的威风。
师启明浅笑点头,宛如少女含羞。他不慌不忙地从腰后取出一把羽扇,轻轻摇了起来,“请少将军放心,小灰的铃声出不了十步,不会暴露大军的行踪。”
他果真是个修炼过玄咒的玄师!司马怀珪忍不住朝对方腰里的白玉貔貅望了一眼,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厌恶。装神弄鬼不说,就是这风雪天里摇扇子的姿态,就足够让他嗤之以鼻了。
“是这样吗?”怀珪向任淼求证,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
“师……先生,作为随军参议,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职责吧?”怀珪实在不甘心用“先生”这个称谓去称呼对方。
“当然,少将军。”师启明回答得很干脆。
“那……”
“派去过客堡谷家的两只青鸟一只都没回来。”师启明低下头,翻弄起手里的扇子。羽扇是用重明鸟的尾羽制成,羽毛细密而富有光泽,黑白渐变的色彩中,似有风云涌动的图案。
“那你为何迟迟不来回报?”司马怀珪对自己的不满毫不掩饰。
师启明抬头望望发暗的天,好看的眉头稍稍动了一下。他紧了紧身上雪白的狐毛大氅,然后继续摇扇子,“该说的话,在下前一天在归雁关上都说完了,这会儿还有什么可报的!”
“你……”怀珪气愤地一甩马鞭。他知道师启明是坚决反对自己离开归雁关的。他认为过客堡的事应该责成当地的散旗家主全权处理,再不济可以派人前去督察。作为统军大将,不能为了边境上的些许小事就擅离驻地。为此,他在出发前跟怀珪据理力争,两人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我可不想让父亲觉得我无能,坐镇边关却连个边境治安都管不好。
“那……那你现在怎么看?”怀珪硬声硬气地问。
“青鸟是上古遗种,我们学宫用它来传递信息已经几百年了,忠诚可靠。”师启明神色淡定,“所以在下认为眼前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鸟出事了,还有一种就是人出事了!”
废话,我也知道只有这两种可能,而且我还知道,过客堡出事的可能性远比鸟大!怀珪在心里生气地骂着。
“听着,巴悍的前队已出峡口,眼下又开始下雪,我没功夫跟你在这里讨论什么可能性。我需要的是有用的建议来帮助我作出判断!你明白吗,我的参议大人!”
对方玉面含笑,只是笑意比风还冷。
“你不是一个时辰前就已经派出斥候了吗,那就再等等咯。”
“你……”怀珪不禁为之气结。
“报!报!”一个焦急的声音伴随着马蹄声由远及近。
“启禀少将军,前方舔雪岭脚下发现一群流民,好像是……是天佑人!”来人是前队巴悍的手下,一张黑脸被冻得通红。
天佑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司马怀珪大感意外,“有多少?可有武器?”
“大概十几个,全都破衣烂衫,手无寸铁,看着……像是逃难的。”
“人呢?”
“掌旗使已经带人将他们围了,特命小人前来禀告少将军。”
“知道了,带我去看看。”司马怀珪说着便要催马前行。
“少将军,可否让在下一同前往?”一旁的师启明忽然开口。
“想来就跟着吧。”怀珪冷冷地丢下一句,径自纵马前行。
非真的世界·至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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