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有泪之二十五
颜子把院子里的绿植移栽到花盆放在我的房间,总在无意间盛开的花让我觉得放松,她离开房间时留下了当天的文学报,这首《残爱》我读了一遍之后就再也不愿意放下。
(一)
归隐的菊花
恨过袅袅的炊烟
一瓣一瓣的怀念
一瓣一瓣的残缺
(二)
我要写最挥霍的悲剧
充斥着谄媚的大笑
我要写最花哨的喜剧
到处是凌乱的哭喊
(三)
我要怎么说不爱你
你要怎样才能死心
俯身的苍鹰看透了我的慌张
(四)
风中飘扬的摩羯
电视里演着你死我活
锅里煮着沸腾的心跳
你说呢
是晨露为朝阳殉了情
(五)
残荷缺月,不变
忍把爱之名
换了青山远黛
寥寥数笔,纠缠不休
似诗人膝下的那段人生
(六)
我要怎么说我爱你
你要怎样才肯亲手葬爱
佛前的冥想里
全是流浪人的挑肥拣瘦
(七)
左手年轮,右手青春
梦想往北
看见了武士刀下踮起的脚尖
镜头放大
脚下的一场梦便川流而出
(八)
借我一个温润的暮年
看一遍世俗的肝肠断绝
欠我一场错爱的樱花雨
意外的填满
那还未被揭穿的残爱
我需要一个出口,不再是懂我的颜子,更不是漫长难捱的时间,如颜子诗里的残爱,如果舍弃不了,那或许只有寻求到另一份互补的残缺才能真正解脱。
夜幕降临前,我回到了那片废墟。我远远的走向了片废墟,却不敢走进,荒寂如昨,四周正兴建着新的楼,我在拐角处站到深夜,仍旧没有看到那个老爷爷,如昨的,只剩亘久不变的经纬度了。暮城再也不会有这样一片能让我在夜里栖身的废墟,也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拾荒的老头陪着我在黑暗里顶着寒风偕肩而坐。
春天是像个爱偷懒又调皮的小白领,总是上不满三个月的班就让热情的夏天接班。颜子说朱成碧已经报考了外省的艺术院校学习播音主持专业。三越已经为高考做好了最好和最坏的打算。而我,依旧找不到自己的方向,有人说青春似火熬着痛苦,炽热但无果,我正在经历着。
颜子在我的房间给绿植浇水,我知道这些都是她精心挑选的正值花期的鲜花。
“这是什么品种的兰花?”颜子正在摆弄窗台的那株兰花,它的叶脉透亮,浅黄绿色花朵的唇瓣上点缀着紫红色的花斑,满屋子都是香气。
“我知道你会喜欢,是蕙兰,还有几天五月份一过完它的花期就结束了,这是它最后的样子了。”
“嗯。”
“我做的这些已经不能让你好过一些了,对吗?还有这些书。”颜子说着看了看满屋子的书站在原地转了个圈。
“我并不想承认,但好像是的。”
“我都能理解。”
“我知道它们能给我答案,书自然能给我解决人生各种问题的方向,而你依旧是我的港湾,这些我都不怀疑。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我真的没有办法静下心来。”
“上星期黄照想约你出去,我还没有回复他。爸妈说希望有时间能和他们聊聊,大家都在关心你。你要不要去见见黄照?”
在暮城,过了十八岁的孩子们就都在学着独立,很显然,一个孩子的年龄已经不能作为划分他是否足够成熟的标准了。家长也并不会像干涉一个孩子一天吃几颗糖果一样干涉他们所做的任何决定,更多时候他们只希望提供意见并分析他们所能预见的各种结果,最后,告诉孩子们,他们爱他并永远支持她,一旦我们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犯了错或是主动认输,他们就会排着队谈经验。
“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然这个时候你根本不会来问我。”
“嗯,我昨天才知道,他就是黄苓的亲哥哥。”
这当然足够动摇我,如果说对于曾经逝去的至爱还有能让我释怀的机会,那便是在这个人的身上,我想起了黄照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
“去吧,上天给了你另一个出口。”
颜子有些失落,她自然能在第一时间感受我的变化,如她所说,这一次,她伸出的双手并不能给我指引。
“或许,我还能为黄苓做些什么。”我合上了手中的书,说着慢慢地站了起来,的确,我嗅到了氧气的味道。
“又或者,是她,还想为你再做些什么。”
颜子走到我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破旧的黑白照片里是两三岁大的黄照推着一个坐在摇篮里的宝宝,照片的背面用铅笔写着“哥哥爱妹妹,黄照爱黄苓。”
我抬头看着颜子,想问照片从哪里来的,还没开口,颜子就说:“是向真给我的。剩下的应该不用我说了,你都能推理出来。”
颜子说的没错,她说是向真时我脑海里就像是情景还原把过程上演了一遍,我知道颜子喜欢看到这样的我,就习惯性的说了出来:“还伞那天他看到了客厅里我和黄苓的照片,就问她是谁,以他的性格,他当然想听整个故事,你告诉了他也表示出了你对我的担心。我没记错的话,他和黄照前几天刚好在参加数独竞赛的总决赛,我想他们肯定拿了第一名不然不会去酒吧庆祝,这张照片应该是黄照的随身之物,那天应该是酒过三巡之后掉落在酒吧的地上刚好被向真捡到了,不会很久,也就是在昨天,今天早上向真就过来把照片给你。”
颜子看着我,笑容渐渐在她的脸上出现,像绽放的蕙兰,美丽芬芳,我猛然觉得这是很久都没见到了的阳光,而我也终于有勇气和她对视,我们相视一笑,“不问为什么?”
颜子大笑了起来,她沉浸在了这久违的氛围中,她看着我傻笑着,好像是在对我说:“你知道我会问的。”
“很简单,刚刚拿照片时沾到我手上的应该是荧光粉,暮城有这东西黄照这时刚好会去的地方一定就是酒吧了,我开始以为是向真看到了偷偷拿过来的,但照片一角有一块很小的新鲜的黑色污渍,因为用手还能擦掉一部分,而且仔细一看,那块黑色污渍中间有一条极细的白带,那刚好是一根头发印上去的才会有的痕迹,所以必然是鞋印,其他方式很难有这种印迹。他中午应该会过来拿好想办法还给黄照吧?”
“嗯嗯。”颜子拼命的点着头,她眼角的那条疤痕依旧像漫漫长夜里惊现的南极光,在天圆地方的黑暗中尤为明媚动人。
“我会去见他,你不用太担心,也帮我向叔叔阿姨转达。都会过去的,不是吗?”
骗自己的时候顺带也骗骗别人,这没有错。
“嗯。”
我转身出了房门,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哭,我泪眼模糊的转头看了一眼颜子瘦弱的背影,外面的风有些大,风干的却不是我的泪水,而是胸腔里的那颗心。时光总有一天也会把我们分开的吧,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那会有多痛,所以不要再对我有期待,不要再对我温柔,有一天你会知道,人生里没有我真的不会有什么不同。
在时光的罅隙里,你会渐渐的,渐渐的把我遗忘,我没有办法,我只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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