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胡
【1】
三年一觉扬州梦,教人魂梦逐琼花。
阿九抬眼望去,人群熙攘,车马喧闹,五月的琼花缀满枝丫,洁白如玉,惹得一城芳香馥郁,她离开这已有三年,如今的扬州繁华更甚从前。
城门边上聚了不少人,阿九上前张望,见城墙上张贴着寻人的告示:画像上的女子,一袭烟罗纱裙,温婉若水,怀抱一头幼狮,低眉浅笑,楚楚动人。
无人知晓那画中女子其实是她,阿九本是将军之女,那一年,她正值十六芳龄,却家遭变故,父亲战死沙场,母亲随父亲殉情而去,留下她与妹妹二人。
她们便一起寄居于殷家,殷家是扬州的富商之户,殷家公子殷云与她自小指腹为婚,两小嫌猜无疑。
殷云见阿九自进府起,日日独坐小院,蹙眉拭泪,郁郁寡欢,难见笑颜,他总是想着法子逗阿九开心。
一日,殷云不知上哪弄来一头暹罗国进贡的幼狮,毛黑黄色,只长数寸,罕见迥异。
阿九初见怀中的幼狮,俏皮灵动,用前爪不停拨弄她腕上的金铃,顿时眉眼舒展,梨涡浅笑。
殷云从顺手枝头掬下一把琼花,摘其间数小朵缀在她的发上,笑了笑,眼底全是温柔说道:阿九,你笑的样子最是好看,如琼花一般。
一别经年,阿九细细想来,画中此情此景恍如梦中。
【2】
“这殷家的少奶奶,在成亲当晚无故失踪,如今已有三年了吧。”
“下如此重金,三年内竟杳无音讯,我看八成早已香消玉殒。”
“可不是,这殷家少爷自是痴情,听说至今未娶。”
人群中议论声不断,一种久违的悸动涌上阿九的心口,她在人群中压了压斗笠,欲转身离去。
不远处一辆锦色的马车停在琼花树下,她一眼瞥见马车里隐约有头幼狮在欢跃。
马踏风起,阿九的步子不觉地紧随马车而去,她解下腕上的金铃,扬手晃动,铃铛声脆,在风中叮当作响。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一男子从竹帘里探出头来,阿九快步上前,万般滋味哽咽在喉头,想说的太多,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那男子与她对望了一眼,迟疑半刻,又迅速将帘子放下。
阿九怔在原地,金铃叮当落地。凝眸相望的瞬间,从殷云的眼神中,阿九就已知道,他不是不认得她,只是不愿认得。
当年,她一觉醒来,却已物是人非,一夕间,她竟然莫名地面如老妪,颜态丑陋,是一男子在农田里将她救起,带回家中,照料了三年。
她看着马车绝尘而去,踏碎了一地的琼花,溅起的芳香随风吹进她的眼睛,有些酸酸的疼痛,却流不出泪来。
马车里,殷云落下竹帘,转身对坐在身旁巧笑倩兮的女子说道:明日,找人把那告示撤了吧。
那女子与阿九很像,一样天真干净的笑容,怀抱幼狮,将头静静倚在他的肩上,心中暗自窃喜道:姐姐,你莫怪我心狠,我早说过,只要没有你,殷云终有一日会钟情于我。
【3】
阿九的身后,有一村夫打扮的男子追了上来。他拾起地上的金铃,用衣袖轻轻地拂去铃铛上的尘土,小心翼翼地将金铃递到她手中,温柔道:九姑娘,干粮我已经买好了。
阿九觉得有些庆幸,好在这个救他男子朴实憨厚,不嫌她丑颜,待她极好,只听她无意间念及扬州的琼花和贡狮,竟苦苦赞了三年的盘缠带她来了扬州。
阿九接过金铃,握住男子的手:木生,我们走吧,回去后,我们就成亲。
男子摸着脑袋,欣喜得有些难以置信,直对着她憨憨地笑。
一踏出这城门,阿九明白,自己此生再也不会来扬州了。
或许,今日她只为寻梦而来,而梦再怎么美好或悲伤,却终究不过是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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