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围着理想前进(目录)
下一篇：围着理想前进(83)
日复一日的上坡下坡，上学放学，我们的期中考试：微积分、哲学、政治经济学的成绩，终于出来了。
苏老师着一件深色棉袄，很恼火：“今下午的中国经济地里磁带不放。眼前最要紧的是，好好总结一下上半学期的不足，在下半学期里改进。迎接中央广播电视大学的期末统考，这个才是硬杠子，会记入你们的学习档案。”
苏老师把期中数学考试的卷子发给了我们，有点着急，“这次考试只有几个及格，你们自己看吧。这次由重庆广教部出的题，就这三科，摸摸你们的情况。”
他话锋一转，好受了一些，“真没想到，班上的老大姐居然考及格了。你们这些年纪轻轻的，还考不过有俩娃儿、岁数最大的同学。你们要好好找下原因。”
他看了看窗子，回过头来，“我在班上多次说过，不懂要多问；问谁都行，只要搞得懂。我再强调一次，班上除了张长乐可以不听我的辅导课外，其余的都得来。不管我讲得好还是不好，我都是认真备了课的，书上的题型我都是做了的。我只要求你们把题型记住就行了，这就是我对你们的唯一要求，期末统考才能过关。请你们平时多花点时间，背一背题型，到了期末是来不及了的哦！不像其它的课，临时抱抱佛脚还来得及。”
有次，苏老师在班上讲：“开学到现在一个多月来，通过我改作业发现，只有张长乐同学是搞懂了的，以后我的辅导课，你可以不来。有几个同学连门都还没入，希望重视。还是那种呆办法，记住题型，到时过不了关来找我。我要对你们负责。”
尽管这样，每次苏老师的辅导课，我都是按时去了的。课间休息，老大姐突然来问我：“什么叫间断函数？理解不了定理。”
“点构成线，是不是？”
“这点我懂。就是为啥子，偏偏这一点不在线上？”
我想了想：“比如，以前我们排队割肉，前面的二、三十人拿号，保证能买到肉，他们是在一条线上；后面没拿号的就不一定了，是不是？”
“有这事。这个跟它有啥子关系呢？”
“每个人站的位置可不可以看成一个点？”
“可以。”
“前面拿号的人能够买到肉是不是连续的？”
“是连续的。”
“假如肉少，后面没拿号的看到肉快没得了，管它三七二十一喲，挤进去了再说。”
“这种事情以前经常碰到。”她说。
“假如，刚好第三十那个拿号的倒了八辈子的霉，被挤出去了，后面没拿号的买到肉了。第三十那个反而没买到肉，就间断了噻！属于没买到肉的那部分人。第三十那个人，断开了拿号买肉的这部分人，叫间断点——拿号买到肉的这部分人，叫间断函数。”
“哦，原来是线被扯断了，分成两截，就怪三十号的经不住挤，成了断线点！”她“哈哈”大笑，“搞懂了。问苏老师呢，他说：‘书上怎么说的，就怎么记。’我说，没理解到，啷个记得倒嘛！关键是，啷个做题嘛！”
她竖起大拇指：“你真行！”
“那还用说。老大姐读技校时，数学竞赛拿的第一名。”章南翔急忙改口，“长乐本来是留校教数学的。以前她在我们技校班上时，她叫老大姐。”
“听我家老牛说，她在车间搞宣传很在行。”老大姐说，“没想到数学还这么得行。”
“那是当然的啰。”章南翔说，“技校时，有次期末考试，班上有个数学最差的同学考了差点100分，又重新出卷考试，结果现了原形。班主任王老师猜测，有人从办公室后面爬的那棵大树，刚好通过二楼窗户，翻进去，偷了卷子。一猜就晓得，是她帮忙做的。”
老大姐问我：“那你遭了哦？”
“王老师叫我说出，是哪个拿给你做的题？就行了。我低头不语。最后，他冷冰冰地说：‘你作为团支书，不但不制止，还协助，到时记入你的档案里。’我汗水都吓出来了。后来，他反而更信任我了。”
打这以后，凡是数学有搞不懂的，老大姐就问我。
此时，苏老师说：“同学们，发给你们的卷子，明上午交给我，上面广教部要看。下面，我来讲解卷子上的题，请同学们认真做好记录，自己回去好好消化。”
“这次重庆出的题，有四十分的难度题，有六十分都是我们平时做过的题型。到了期末，中央出题，估计只有20分难度题，80分是过关题。”
他提高嗓门，“我再三强调，呆办法！呆办法！如果这次用了呆办法，60分这次不就过关了吗？因为搞不懂，所以就不要搞懂，死记题型过关就是了，又不是搞数学研究。”
他语气舒缓了些，“通过这次考试，大家要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为期末考试做准备。”
他像以往那样，左手拿笔记本，右手的粉笔在黑板上演算，还不停地强调：“这次一定记到起哈：常数的极限就是它本身，所以3的极限就等于3；无穷大除以234（常数）等于无穷大；99（常数）除以无穷大等于0；无穷大加（+）无穷小等于（=）无穷。”
他用手比划，“你们只要看到中间是‘加号（+）的，加号（+）两边有大字、小字的，’等号（=）后边写上‘无穷’俩字就对了，不要问为什么就行了。”
他特别提醒，“你们看，是不是很好记嘛！这就是呆办法，千万不要问‘啷个搞起的’！‘啷个搞起的’是数学家的事情，而不是你们的事情。你们只管记住定理，记住题型就行了。通过这次评讲，我把呆办法都教给你们了哈，期末考试不及格，就别怪我了。”
他一直演算一直讲，不要问为什么？没有人让你们搞研究，记住是：这么回事情就行了。卷子的题终于讲完了，已经是晚霞灿烂了。
苏老师很疲惫：“你们的闫老师给我打了招呼：明天上午，他直接来上课。大家可以走了。”
路上，老大姐问：“无穷大+无穷小=无穷。怎样理解？”
我想了想：“在数轴上，0作为分界点，是不是？”
“是。”
“朝右边的是正数，伸向正无穷远；左边的为负数，是负无穷远（无穷小），是不是？”
“是。”
“因为距离相等，都是无穷远，但方向相反，如果它们相加起来，从数轴上看，就是原点。但距离就是距离，是标量，各自按照自己的方向伸向无穷远。是不是？”
“是的。”
“它们不分伯仲，干脆就‘无穷’算了！想通没有？”
“哦！就像现在我们回家一样，你有你的家，我有我的家。”她“哈哈”大笑，“干脆就‘家’算了。”不提。
次日，闫老师早就在教室里等候我们了。我们像以往那样，按时坐在自己的课桌前，面朝黑板。讲台上，是两叠这次做过的卷子。
“同学们：半学期已过了。”他指着卷子，“这就是你们的答案。”他蹙着眉，“痛心啊！”
闫老师黢黑的皮肤，略高且瘦削的身材，比实际年龄稍显老，工农兵学员：“我每次辅导课下来，都给你们安排了，必须要记住的问答题；还再三强调，一个字不能少。我是学政治的，都是这么背过来的，背的东西比你们多得多。马列、毛选就是背，没有捷路可走。”
军棉袄长大衣标志着他当过兵，也许他操心过头，眼神疲倦；也许他抽烟过度，门牙覆盖浅浅的烟垢，“幸好这次有个摸底中期考试，大家要好好总结，争取期末考出好成绩。所以，上午的磁带课，下午播放。”
他顺手拿起卷子，“好好端正你们的学风。”他喊，“黎志敏、章南翔，上来把卷子发给大家。”
他俩上去接过闫老师手中的卷子，发给我们。不会儿，我们手里都有两份卷子。顿时，教室里像炸开的油锅：“噼噼啪啪！”
我心发慌，额冒汗，尽管穿有棉袄——哲学和政治经济学都不及格，46分和52分。
好一阵子，闫老师才说话：“我知道你们看了卷子会这样。”他淡然地说，“大家请安静，我把标准答案读给你们，请你们写在题的下面。”
教室里立马就安静了。他淡淡一笑，“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先说说这次的考试情况。”
他看了看我们，“哲学只有十二个同学过了关，政治经济学全班覆没！”
他一直看着我们，我们很安静。他说：“当然，这种学科不像你们学数学那样，要理解，才能掌握。这种科学社会主义就是背，一字不落地背；因为马列的著作，是放之四海而皆准，颠扑不破的真理。”
他从手提包里取出卷子，“这是哲学和政治经济学的标准答案。首先我要强调一下：我在念的时候，不准打岔；等两份卷子的标准答案读完了，大家可以提问；以免读错，误导大家。”
他定了定神，“先读哲学答案，请认真笔记。”
“什么是马克思列宁主义？什么是马列主义哲学？”他有滋有味并缓慢地读标准答案，“马克思列宁主义是工人阶级及其政党的科学世界观和行动指南，是一个完备和不断发展的理论体系，为无产阶级革命提供了强大的思想武器。”
一道题念完后，他还要重复完整地念一遍；然后说，“完备的‘备’，是准备的‘备’。有的同学写成‘背’后的‘背’了，就白白地丢了8分。”
两套题的答案终于念完了，我们累得“嘿咋、嘿咋”的，可他像打了鸡血似地兴奋：“你们的答案与标准答案一对照，孰对孰错就出来了。”
顿时，教室里闹成一团。
我拿起卷子走到讲台：“闫老师，你看，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哲学我是答对了的：包括，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它们是理论体系的三个主要组成部分。”
“来对照标准答案。”他非常认真，“你看仔细哈：是‘其中’，不是‘包括’；三个‘不可分割’的主要组成部分，而你没写‘不可分割’四个字。”
“作算。”我指着政治经济学的一道题，“这个该没得问题吧......资本主义垂而不死，这是由资本主义的腐朽性质而决定了的。”
“社会主义像喷薄而出的太阳，冉冉升起，照亮全世界！”他说，“这么重要的话你都没写上！问你，社会主义到哪里去了？”
我一脸的茫然，回到座位上。
又有同学去讲台。
“你们都回座位，我统一来讲一下。”他手握标准答案，一脸的严肃，“刚才有同学来问：我回答起了的，怎么没得分呢？”
他停顿了一下，“这次从你们的卷子中，可以看出你们犯的通病：要么篡改里面的‘字’，比如，‘其中’篡改成‘包括’；‘完备’篡改成‘完整’；要么错别字、要么一段话不写完：比如，社会主义像喷薄而出的太阳，光芒万丈，照亮全世界！”
“是冉冉升起呢？还是光芒万丈？”林木彰随口问。
他翻看标准答案：“冉冉升起。”
他恳切地说：“同学们，如有我说的不对，请你们像林木彰那样，马上指出来。因为马列主义是随着革命斗争实践不断向前发展的，马列主义是科学社会主义。我读大学的时候跟现在有点不同，是当然的。”
他顿了顿，语气舒缓，“同学们想一想，这是马克思列宁说的话，一字如千斤，一句顶万句。马克思为了给无产阶级指明一条光辉道路，天天坐在图书馆潜心研读，凳子下面就起了一个坑坑。所以，毛主席说：‘马列主义是颠不破的真理。’所以说呢，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列主义。所以，你们必须以标准答案为准。”
他深有感触地说，“以前我在大学里，我们还不是这么背出来的。这是马列一生对世界革命的贡献，只有牢记了马列主义的精髓，才能指导你们以后的革命实践。这是跟‘微积分’的本质区别。”
“‘微积分’还不是要求我们背题型。”林木彰说。
“背题型跟这个不一样。”闫老师说，“这是质的区别。”
他小心地把答案放进手提包里，“我回去还要认真研究它，要对得起工厂对我的信任。”
他抬眼深情地说：“同学们，今上午的辅导课就上到这里。快11点了，我还要回办公室开会。希望大家重视，找到学习的方法。”
他从手提包里拿出杂志，“同学们，以你们订的这本学习杂志为准，把上面要求掌握的内容，一定要逐字逐句地背下来。不然，到了期末考试就来不及了，全靠平时多背多记，临时抱佛脚是行不通的。”
他把杂志揣进手提包里，“不像你们的‘微积分’，得数正确就行了，过程不管。通过这次的评讲，你们应该感觉得到：一个错别字，这道题就0分。从现在开始，你们按照学习杂志上的要求，认真作业，认真记，期末你们就一定能考出好成绩。上午的课就上到这里，下午继续你们的磁带课。”
大家都把心揪紧了，离开教室回家。不提。
目录：围着理想前进(目录)
下一篇：围着理想前进(83)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