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是怎么回事儿?”跟着于子墨又重返电梯,他盯着我端详了半天,最后目光落在头发上,问道。
“剪了啊!”
“你是觉得我看不出来剪了才问的么?为什么站得离我那么远?怕我对你怎么样,还是为谁守身啊?”
“哎你……别光说我啊,说说你自己。你家里的那女人是怎么回事儿啊?哦成天口口声声没有结婚,没有前妻,没有女人,把自己说得好像多清心寡欲似的,结果呢?我跟你说,要不是我今天在楼道里碰见,我还真信了你之前所有扯的闲……”
我本来想说的是扯的闲淡,想了想还是算了,于是就此打住,让他自己把那个“淡”字意会出来。
“女人?”于子墨一脸无辜,“什么女人?”
“装,还装!”我伸出一根手指雨点儿似的在他眼前戳了几下,“于子墨,于先生,人和人之间能不能少点儿虚的,彼此坦白?你说,你也是个家里有崽的人了,就算你有个女人,我还能笑话你么?我只会祝福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啊,别七想八想担心别的,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有点儿八卦!来来来,满足满足我!”
正说着呢,电梯开了,一个窈窕淑女出现在我们眼前。可不是话题主角,刚才那姑娘么!大概是没想到我又会折返回来,还同于子墨一起,表情有点儿愣怔,不过只是几秒钟,就恢复了常态。
成年人这变脸速度,真漂亮。
“小于总?您怎么?”
我这次才注意到她的称呼,“小于总”?现在厨师都被这么叫了么?或许吧,我一山顶洞人还是不要多嘴了,省的给他机会让他笑我无知。
“哦,我有点儿累先回来了!东西找到了么?”
“嗯,找到了!那我先回去了,您休息吧!有什么事儿我再联系您!”
那姑娘说完,很礼貌地冲着我点点头,进了电梯,按了关门键。她对于子墨那恭敬的样子的确不太像什么男女关系,莫非真的误会了?
“你说的女人不会是她吧!”
我吸吸鼻子,“现在或许不是,以后说不准儿啊!是吧,未来的事儿都说不准的!”
“嘶……好像你说得也很有道理,那这么说起来的话,咱俩是不是也没准儿?”
于子墨脸上带着戏谑的笑,说完还向我挤了一下眼睛。我一阵恶寒,决定不再理他,埋头找钥匙,手在包里摸了半天,没有,这才想起来,出门的时候顺手放在矮柜上了。懊恼地我忍不住冲着额头就是一掌。
“下手轻点儿,本来脑子就不好使!”这话真耳熟,我记得上次他这么说的时候,我正用手拍胸口。他越过我,掏出放在他那儿的备用钥匙,很熟练的就打开了,然后老实不客气的走了进去,就跟进他们家一样随便。我总觉得自己才是客人。
“帮我倒杯水,或者取一罐儿啤酒也行!”他踢掉鞋子,光脚走进去,然后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凭什么呀?”
“就凭一会儿我要用我的休息时间帮你指点迷津。我没收费,就让你取杯水,你还这么大怨气。你到底想不想解决困境啊!想就麻溜点儿!”
头埋在沙发里,声音听起来闷声闷气。我在他后面恶狠狠地挥了两拳,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倒水。啤酒我才舍不得给他喝,还不知道他一会儿能不能吐出象牙来。
皮箱被我搁在门口,随时准备走。因为打算去老暮家,冰箱几乎都空了,除了几瓶啤酒,还不知道是谁放进来的。以及可乐。
重重地将水杯往茶几上一放,“水拿过来啦!现在可以说了吗?”
于子墨从倒扣的姿势翻身坐起来,拿过去往嘴边一放,“去去去,换一杯,你想烫死我啊!”
“爱喝不喝,不喝拉倒!”
那人脸一垮,嘴一扁,戏精上身一样的特别浮夸又忧桑地叹了口气,“唉!忙了一天,一口水都喝!唉,渴死可没人管!唉……”
“行行行,我去,我去!就知道折腾我。一会儿你要是敢嫌凉,我就直接拿着菜刀把你赶出去!”
于子墨立刻扮成个鹌鹑样,抿着嘴乖巧地点了点头。重新弄好之后,我还专门喝了一口,冷热正好,才给他拿过去,为了防止他再BB,我提前声明,“不许挑刺,我已经替你试过了,正好!”
“试过了?不会是用手吧!”嘴里虽然这么说,但行动上却不疑有他。嘴可真欠,我暗戳戳地吐槽。
一口气喝完,抬手抹了一下嘴角,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嗯……啧啧……你们俩这事儿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不就是就跟有女朋友的接了个吻么?人家还有跟已婚的上床的呢!”
我就知道,我是太蠢了,才相信他有什么高招。一句话都不想再说,站起来就准备走,被于子墨一把抓住手腕,“你跟我说老实话,你对林染到底是什么感情,你有认真想过么?”
我低下头,咬咬嘴唇,感觉挺尴尬的。以前我就觉得我俩打小一起长大,是最好的朋友,兄弟。而且,学校打击早恋就跟鬼子进村扫荡似的,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就能给灭掉。更何况家里还有个人民教师,又暴力,成天为了保命就够我累的了。
可是来了这里之后,看到长大后的林染,我承认有些时候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儿小动静。人之常情啊是不是,他长得又帅,又有能力,谁会不喜欢啊!念书时候他是男孩儿,现在是男人,那感觉肯定不一样啊!再说了念书时候有高考的压力,睡都睡不好,满额头的包,可是现在,我一来,什么都是现成的,有车有房,父母健康,俨然一个,好吧,半个成功人士。俗话说,温饱思淫欲,物质生活搞好了,精神生活也不能太贫乏啊!而我身边又只有他,物以稀为贵。
可是,可是当我知道他有女朋友之后,虽然心里有点儿别扭,有点儿失落,就跟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一样,但是我也不是那种因为一己私欲就去破坏别人的人,所以……所以,以上只是内心戏,对于于子墨的问题,我其实不知道该给什么答案。毕竟我对外宣称的都是“不,没有,绝对没有,我们是兄弟,纯友谊!”
这话既是说给别人,也是说给自己。而且还不知道是不是真喜欢呢,也许只是占有欲,就算是喜欢,也没有特别深。我说过,在什么所谓的男女之情上,我真是连入门都不算,我还属于眺望状态。如果来个比他更帅的,我或许瞬间就倒戈了。
见我低头只顾抠手指,不言语,于子墨叹了口气,站起来自己去倒水了,然后就站在厨房,仰头喝干净,“暮云歌,你要跟白雪争么?”
我几乎是立刻就反驳,“怎么可能!我才没那么low!已经做错了,怎么可能再错……后来反应过来我还打了他一巴掌呢!”
“你还……”
“不止呢!我还不小心撞到了电线杆,差点儿脑裂!所以,我已经受到惩罚了!以后再也不会……”
正准备表决心呢,门铃响了,我只好暂时打断自己,去开门。到门口又有点儿迟疑,怕是林染,于是先从猫眼儿里瞄了一眼。于子墨大概有点儿受不了我这做贼心虚的劲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身后,握着门把手就拧开了,我就跟着那扇门整个人倾斜了几十度,样子还挺滑稽。
“你找谁?”
门外,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站得笔直。不认识,但是又有点儿眼熟。
“暮云歌,你真失忆啦?你真不知道我是谁?”然后又把目光投向于子墨,“等会儿,你又是谁?没听说暮云歌有男人了啊!莫非……地下?暮云歌,是什么让你腐败成这样?”
这说话的口气,这声音,分明……分明就是……我保持着扒门的姿势不敢置信地看向门外的人,试探性地喊出那个名字,“赵天宇?”
“不然呢?还有别人有我这样帅么?除了林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比那个家伙帅!怎么样,既然认出来,您不妨先从门上下来,扑到哥们身上来表现一下你对我的热情!”
说完双臂一展,手心朝前,等着我的熊抱。而我,此时此刻,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他黑了好多,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长高了,扬言等高中毕业就留一披肩长发的人现在短的都快揪不住了。我来到未来世界碰到的第二个同学。高中时候,或者还有初中,班上除了林染,他是我第二好的哥们儿。事实上,作为落后分子,我俩更加志同道合。经常头对头挤在一起出馊主意,调戏我的同桌胖子,共同挤兑鱼丸跟虾饺那俩贱人。考砸的时候惺惺相惜,彼此鼓励。
“傻愣着干嘛,我胳膊都僵了!不管你是失忆也好,故意也罢,先过来让我抱抱!快点儿,久别重逢,就算不泪眼两行,拥抱还是要有的!哥们,你没意见吧!”
于子墨正打算接茬,被我一把揪过,然后跳出门去,围着他转了一圈儿,“赵天宇,你真是赵天宇么?真的么?”
“不信,拿手戳戳!小心点儿,哥身上了可全是肌肉,你那儿劲儿大,容易断手指头!”
我真的戳了,像点穴一样,戳了好几下,他也站那儿没动,任由我戳。然后我俩就手拉手开始跳,像俩大傻子。
“亲人啊,我终于又找着一个亲人!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只认识林染!谁谁都没有。你怎么现在才出现,哪儿去了你?”
“真失忆啦?林染这么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以为他又搞什么鬼。今天看你这气质,还真是不一样了哎!又欢脱的像个人了!我跟你说之前的你,无聊的我都想要跟你断绝关系了,除了这头发……你说你没钱理,也不能让狗嚼啊,万一咬着头怎么办!”
“乀(ˉεˉ乀)滚!”我笑骂道,然后拖着他的胳膊把他让进家门,“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看见你!还有,我居然有个前男友,你知道么?”
“丁乔啊?”
“你连名字都知道!”
“那可不!你的什么事儿我不知道啊!就是这哥们……”他抬手指指于子墨,不依不饶,“什么时候有的?一点儿风声都没听着!”
“嗨,什么呀,我邻居,于子墨,我找他有事儿来着。先别管他,你快接着说。”我好像有点儿忘形。
“说什么呀?你们分手那会儿,我要不是在部队,回不来,那小子估计现在得领残疾补贴!”
“部队?你去当兵啦?”
“不是你让我去的吗?”
“我让你去的?”
“是啊!你说以我的智商,科学家肯定是当不成了,不如去当个大兵!然后我寻思半天,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就去啦!你到底是怎么失忆的?你这命运也太坎坷了吧!提前声明啊,忘了什么都可以,欠我那八万块钱可不能忘!”
“滚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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