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已经上了一年多的幼儿园,每天放学后蹦蹦跳跳地回到家里,总喜欢缠着我陪她玩幼儿园里的各种游戏,老鹰捉小鸡啦,小脚踩大脚啦,狡猾的狐狸啦,一遍又一遍,最热衷的就是捉迷藏。
小孩儿心性,必须我藏她找,而且必须藏在她指定的地方,如果我擅自换了地方,她没能找到,立马抱着肩膀撅起小嘴,霸道得很。看着女儿或兴奋或委屈的表情,我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当年那个小小的、顽皮的、精力充沛满村子疯跑的自己的身影。
小时候总觉得世界很大,小小的村子就是我们的整个天地。村子里同龄的孩子很多,放学后、周末假日总是三五成群一起玩闹,捉迷藏就是百玩不厌的游戏之一。我们的村子虽然不大,但街巷蜿蜒、旧宅老院,还有众多的石碾、砖堆、柴垛等等,总不缺躲藏的地儿,随便找个旮旯一猫腰,就能让人找半天,正是天然的捉迷藏宝地。也正因为易藏难找,谁也不愿主动充当找人的角色,就只好猜拳定输赢,输的人负责找人,首轮第一个被找到的人就负责次轮找人。如果是三五个人,一起猜拳即可,如果是七八个人甚至更多,一起猜拳就难以统计输赢了,于是便分组猜拳,直到最终决出最倒霉的那一位。“剪子包袱锤!剪子包袱锤!”童声嘹亮,赢了的喜不自胜、暗自庆幸,输了的神情沮丧、咬牙切齿,等到最后的胜负已分,找人者按照游戏规则捂住眼睛,开始倒数30个数,其他人便争先恐后地窜了出去,就如同脚上装了弹簧一般,分别去找自认为最难以发现的角落去也。
我从小脑子就不够灵活,猜拳时总是自觉地先出拳,往往被对方后发制人,而且总也学不会那些机灵孩子的“弹簧手”,所以在猜拳环节就先吃了亏,只好老老实实地捂住眼睛等着找人。倒计时我更实在,每次都非常认真地从30数到1,这才睁开眼睛开始行动,殊不知换了别人,数到20就拉倒了,别人躲的时候还眯着眼睛偷看,怪不得我老是找不到人呢。
小伙伴们都作鸟兽散后,艰辛的找人行动便开始了,我们从小就在村子里玩耍,村子里的沟沟坎坎、一草一木早就烂熟于心,躲藏起来也就十分得心应手。别人怎么找人我没研究过,但我比较死心眼,一般都是从某个方向开始,一条街、一棵树、一户挨一户地摸排搜索,而不是专拣隐蔽的犄角旮旯碰运气。事实证明,我这个办法虽然笨,效率却不低,几乎每次都能把藏得自认为很隐蔽的小朋友揪出来,有的比较懒,躲在某家院门后面(白天村子里很少有人关院门);有的身手矫健,爬到梧桐树的树杈上,藏在繁茂的树叶里面;有的不怕脏,猫在石碾的碾盘底下;有的胆量奇大,钻进废弃老院子的荒草里;有的别出心裁,学着《西游记》里猪八戒的样子,拿一捆凉席卷上自己,在墙边直戳戳地杵着。这些都不难找,还有些更奇葩的,藏的地方那叫一个匪夷所思,简直是在用生命在捉迷藏。
某个初秋的下午,大概七八个孩子一起玩,还是我负责找人,不到半小时就找到了大部分,只有一个大我两岁的哥哥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我不甘心,又找了两圈,还是一无所获,只好认输,大喊你快出来吧,我认输了!喊了好几次都没动静,我们一开始以为他在开玩笑,等到大家轮流喊了好几遍,还是没回应,我们这才慌了神,赶紧分头去找,可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了还没找到。到了吃完饭的时间,各家的父母都喊我们回家吃饭,他家的大人也着急万分,眼看就要发动全村人一起找,看看到底是走丢了,还是被人贩子拐走了。正当大家六神无主的时候,这位大哥竟然揉着眼睛从村东头溜达回来了,一问才知道,人家突发奇想,在村东头新垛的麦秸垛上掏了个洞,钻进去躲了起来,还周到地用麦秸把洞口挡住,后来一直没人来找,又不愿出去自投罗网,正好下午犯困,居然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睡饱了才自己醒了过来。幸亏是虚惊一场,这要是缺氧了,或者麦秸垛失了火,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还有一次,有个小伙伴憨大胆,村里的河沟早就干了,河床上有一个直径两三米的枯井,也是两三米深,他躲在了枯井底,爬不出来了,后来大家听到哭喊声才把他拽出来,这种事儿,照例是不敢告诉父母的,不然屁股又得被揍开花喽。
回头再看看我女儿,她们这代人的童年,大都被禁锢在城市的某一方区域,平常要么在家里玩玩具、看电视、玩平板,要么在幼儿园、游乐场里做游戏,父母的视线须臾不敢离开,少了很多危险,可也失去了很多乐趣。不过,一代人自有一代人的生活方式,这在我看来是小小的遗憾,但在女儿的心里,这可能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事儿了。这就是代沟的由来,我那一点小小的遗憾,看来也终将是多虑了。
李虎,2019年5月10日于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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