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庆九十四年,年仅十二的洛枝鸯随父出征。
国家动荡,觊觎王位的人数不胜数,他父亲便是其中之一,她随父出征,为的是助她父亲上位。
洛枝鸯十七那年,她的父亲杀了母亲。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实在不知道父亲已经被权利冲昏了头脑。
“娘!”她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喊。她眼睁睁父亲手刃了母亲,母亲倒在血泊中,眼睛看向她,那一刻,她怕,她恨,她心如刀绞。
她踉跄起身,抱着母亲,“为何?父亲为何?”
父亲恨戾道:“本王若不杀了她,该如何登基?”
他缓了缓语气,“你母亲是外戚,这是她的命,我不杀她,皇帝便会疑我。”
“不!这是你的命,不是我母亲的!你凭何杀了母亲,凭何杀了她!”
“父亲,你的眼中只有那王位了吗?倘若有一日我也威胁到了你,你也会杀了我吗?”
“父亲相信你,不会背叛父亲!”话出,他摆手离开。
她发誓,自此以后,她没有父亲。今年她二十一,母亲死后的第四年,随父出征的第九年。
今年入夏,他们的将士就要杀入京城,就要改朝换代了,江山就要是父亲的了。
母亲,你看到了吗,你开心吗,你后悔吗。
“将士们,祝吾王登基吧!”父亲高高在上,高呼道。
“必胜!必胜!必胜!”
逼近京城的前一晚,她养了八年的鹦鹉被父亲射断了肩膀,不知所踪。她难过,却哭不出声音,眼睛里尽是杀戮。
父亲见她那样却鼓掌道:“不错,乖女儿是有我当年的模样了。”
她冷冷的笑着,“谢父亲夸奖。”
如今,她什么也不剩了,爱的不爱的,早已被父亲毁得一干二净。就连她屋外的桃花,从母亲死后再未开过。
娘,女儿就快去找你了,就快了。
她呐呐自语道。
翌日,百万骑兵杀入京城,父亲不费吹灰之力,篡夺了皇位,从此以后,父亲被万人称王。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父亲登基后,潦草的封她为金陵公主,又找了万般理由,夺回了她手里的兵权。
最后,竟把前王朝的小皇子赐给她作为夫婿。
她没有了任何权利,只是个空有其表的金陵公主。
她大婚那日,父亲特地昭告天下,不是为了祝她幸福,只是为了告诉天下人,这江山以后姓洛。
“姐姐,姐姐好漂亮!”
她想不到嫁给她的小皇子竟然有些傻。也怪不得父亲只留了这一个皇子。
可是,倘若他在装傻呢?
“夫君,不必装作痴傻,你我心知肚明。”
“姐姐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你叫什么?”她看着面容俊秀的小皇子,问道。
他呆呆的伸手玩弄她的发丝,“我叫夏长情,今年十八。”
头发被他玩弄得乱糟糟的,实在心烦,“滚到那边去,别弄了!”
“不要,夫人嫌弃我!”
也不傻吗,还知道他们成亲了,叫她夫人。
她索性拿了把剪刀,剪下了一截,给到他手里,“给你了,去玩吧,不要烦我。”
夏长情急了起来,“不要,我不要了,你疼不疼?”
看他那傻样,她竟也心软了,她摸摸夏长情的头,安慰道,“我不疼,会再长的。”
时间一轮一轮的过,她虽然没了权利,但是和夏长情陪在一块,倒是也有了个伴。
渐渐的,她冰封了那么多年的心,也融化了开来。
可是,她总是隐隐觉得,他不傻,只是装傻。
今日,她的父亲杀了前朝许多老官,甚至连家眷都没有放过,她隐隐觉得,再这样下去,江山也会毁于一旦。
“滚!本公主喝酒也要你管!”她甩开长情,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戌时一刻,她喝的烂醉,她招招手,让下人全部出去,留下了夏长情一个人。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傻!”他的下巴被她捏的生疼,“姐姐,好疼啊!”
“我随父出征九年,什么大风大浪未曾见过!你又何必同我装傻呢?”她眼泪落了下来。
“姐姐怎么了?怎么如此难过?”他将她搂到怀里,紧紧的抱着。
“长情,你有母亲吗?”她哭着,眼泪落到他的衣服上,化成了朵朵梅花。
“有啊。可是被你们杀了。”
她突然愣住了,“恨我吗?”
他摇头又点头。
她拿出一把刀,递给他,“恨我,就杀了我。”
可是他却迟迟未动手。
“我知你不傻,我也不知你要骗我到何时,我只是告诉你,恨我随时可以杀了我。”
她极温柔的看着他的眼睛,“长情,你可明白?”
他不回答,按捺不住的吻了她,他环住她的后腰,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的侵蚀她的舌腔,凶猛的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长……情……”
见她喘不过气,夏长情轻了些许,但却意犹未尽。
“以前都是诓姐姐的,我本就不傻。”
他又加深了力道,洛枝鸯腿有些没力,她的整个身体都要被他抱起来了。
想不到,这个比她小三岁的人,力气竟然这么大。
“我装傻,一是为了保命,二是为了重新上位。”
“嗯。”
“如何?怕了?”他问。
“要我如何助你吗?”
“不怕我杀了你父亲?”
她摇摇头,“你杀了我,也无妨。”
他想起洛枝鸯受的苦楚,实在心疼的紧,他将她抱的紧了些,“姐姐,舍不得杀你。”
爱你,恨不得替你受苦,又怎么舍得杀你呢。
往后的日子,她总在盘算怎么帮夏长情。尽管她没有了兵权,可是还是有许多将士跟随她,她得想法子把兵权拿到手。
“皇上,金陵公主觐见。”
“进。”
. 她一步一步的走进这满目堂皇的大殿,看着龙座上熟悉又陌生的父亲,他们好久没见了,父亲老了,确实老了。
“参加父皇。”
“起来吧。”父亲也愣愣的看了她许久。
“怎么竟然来见朕?”
本想叫的父亲,出口也成了父皇。“父皇,女儿想拿回兵权。”
“什么?为何?”父亲带着质疑问她。
“父皇登基已有一年,可是朝中却依然躁动,那是因为父亲独揽朝纲,倘若父亲先把兵权转交给女儿,朝中的疑虑便会减半。”
她在一旁帮父亲磨墨,继续说道:“父皇放心,女儿只是帮父亲加固帝位,绝无半分私心。”
“女儿只是觉得,女儿这样做,母亲也会开心的。”
她抬眸,难得他没了往日的凌冽,父亲拍拍她的肩膀,欣慰道:“也好,难得你这样想。”
就这么说了几句违心讨好的话,兵权也就到手了。她感慨,又难过,但不后悔。
您费了半辈子才得到的江山就这样被女儿毁了,您是不是也想把我杀了呢?
她扪心自问道。
“长情,以后登基做个明君。”她将兵权交给他,又嘱咐道。
“姐姐,后悔吗?”
洛枝鸯抚了抚他的发丝,静谧的微笑道:“是你,我不悔的。”
“等你上位,留我父亲一命,好吗?”
“嗯,全听你的。”他吻了她的额头。
夏长情抱得她又紧了些,这些年风风雨雨他不知道洛枝鸯怎么过得,只是觉得她过得难,过得不容易。
过了一会,她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抚着她的额头,喃喃自语道:“有时候,我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哪怕只能哄你开心,也是好的。”
算算日子,九月了,是时候了。
“长情,我先去领兵,你在此处等我。”她安排道,夏长情点头。
兵中一半都效忠与她,她领兵,自然易如反掌。
“公主,皇上,皇上出事了!”士兵来报。
“何事?”
士兵吞吞吐吐说,“好像是……夏长情……要要……”
她不再听士兵说话,而是像疯了一样,冲进了大殿。
长情,长情,我求求你,不要出事,不要出事!
“长情!”她推开大殿的门,父亲已经死在了血泊中,而一把利剑也刺进了他的胸膛。
她疯了一般冲过去,抱着他,“不要,不要,你不要死!”眼泪涌出了眼眶,她胡乱替他擦脸上了血。
“不要啊,夏长情,不要你死!你怎么骗我呢,怎么能骗我呢?”
“我若不这样……你该如何安
稳……”他奄奄一息,眼睛看着她,温柔的却能挤出水来,“以后……以后不能陪姐姐了。”
“不要,我不要……没了你,我该如何苟活于世啊!”
他吃力的抬手替她擦泪,“我不
死……你就要死,以后替我活……替我好好活。”
“没了你,我该如何能活,如何能活啊!”她哭的声音嘶哑。
“长情,我舍不得你,我……好爱……好爱你!”
“我也爱……恨不得把……把心都扒给你……”
“以后,姐姐好好活着……好不好……答应我。”
她哭的声音沙哑,泪水竟流出来血水来,“好……”
顺庆一百零四年,皇上毙莞,金陵公主继位,封顺历帝,号长情,年仅二十三。
“我知道姐姐的,我若不死,难不成让姐姐替我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我顾长情这辈子遇到洛枝鸯,死而无憾。
顾长情死后,顺历帝被太医诊出有孕两月。
“好歹,好歹我也有了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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