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小院,昨夜又入了我的梦里来。
我的小院里曾经先后种过几种树木,都长得活泼旺盛,非常可爱。
最初是高大的白杨,枝干俊俏挺拔,叶片如同巴掌,风一吹,那些绿色的精灵就跳舞欢唱。倘若仅仅如此,那些白杨肯定能长成参天大树,就绝对不会被后来的树木替代,但是,任何事物都有正反两面,美丽的白杨也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太容易招来那种绿色的胖乎乎的全身是刺的虫子,山东方言称为“爽麻夹子”,俗称“痒辣子”或者“洋辣子”,其实就是绿刺蛾的幼虫。
痒辣子,确实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战斗力超强,一根小小的刺,就能让人奇痒难耐。整个的痒辣子如同手指大小,掉落在地上是很容易躲过的,但是那些不知如何就沾染到树下的刺,却成功打败了人类,特别是那些活泼好动的孩童,屡屡中招。每到夏天,总是能看到孩子们举着红肿的手指,撕心裂肺地哭喊,那场面颇为震撼。
被痒辣子蛰了之后,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蒜瓣涂抹。把辣辣的蒜瓣咬开一个小小的口,就用这个剖面来回在手指上涂抹,蒜瓣的辣慢慢沁入手指,和被痒辣子蛰的痒开始混合,展开拉锯战,战况激烈,当然,“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最终,蒜瓣的辣打败了痒辣子的痒,就如同吸铁石一样,把那条刺入手指的绿色的尖尖的刺吸了出来,才算战斗结束。
当这种战斗在我可爱的弟弟胖乎乎的手指上激战过几次后,那些白杨终于被全部砍倒了,小院里换上了细细的榆树。
榆树不仅无害,而且还能在春天提供美味,那就是榆钱。饥饿的春日,那些鲜嫩的榆钱就那么闲适地挂满枝头,散发出柔柔的笑,一种令人舒心的温暖如同清澈的溪水流过心田。
榆钱可以生吃,也可以掺合各式的杂粮面做成面饼,无论是玉米面饼,地瓜面饼,还是白面,都是鲜嫩可口。弟弟常常像猴子样,“噌噌”几声就爬上枝头,随手掰几枝榆钱扔到地下给我们享用,然后再用手扯着一把把的榆钱塞向嘴巴,像在享用一场大餐。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的肚子填饱以后,才扯着榆钱塞入旁边的袋子里。

小院里除了种树,还种过各种花。
我们家酷爱养花,小院里经常繁花似锦,香飘院外。最初是有一块长长的水泥桌面,放在石头上,上面摆满了各种盆花。秋日里有各色的菊花,黄色的,白色的,紫色的,有的碗口大,有的茶盅大,有的向周围伸出鳞爪,有的紧紧抱成一团,每一种都风姿绰约,绝对没有秋天的萧瑟。
夏日里的风景是各色的月季花。围绕着小院,墙角栽满了月季,一从从的,向着天幕生长。雨后,天上飞一架彩虹,小院里满院清芬。娇俏的花苞,靓丽的花瓣,透明的水珠,映衬着翠绿的叶片,把小院装扮成天堂。
我家养的最普通的花是紫竹梅和葱莲。这两种花都是极其容易成活的,想起来了随便浇点水,就能蓬勃成一大盆,开出美丽的花。即使忙碌起来忘记浇水,也能仅靠着老天爷的恩赐,活的开开心心。
我家的脸盆经常放置在养花的那块水泥桌面旁边,有时正洗手,忽然闻到沁人的幽香,扭头去看,浅紫色的三瓣花围绕着细长的紫色花蕊,花蕊上面是明丽的黄色,在一丛深紫色的如同竹叶般的叶片里,安静地微笑。或者是浅绿色的细长的花杆,顶着六片白色的花瓣,在一片绿色的长长的如同韭菜一样的叶子中,露出白莲花般安详的笑容。

小院里除了花草树木,还出现过很多有趣的事物。
夏天的夜晚,天空如同黑色的幕布,星星明亮的像一朵朵盛开的花儿,银河也像自己的名字一样,流淌着银色的光波,美丽得常常让人想起来“在康河的柔波里,我情愿做一条水草”。
在温柔的夜色里,小院里我的父亲坐在马扎上在洗脚,过一会就能听见他喊着我们的名字,“蹬蹬蹬”跑过去,就会发现水盆边沿上有几只细细的脚,那是从地里钻出来的几只笨笨的知了猴,不辨方向,把水盆边沿当成了树梢,拼命向上爬。我们常常飞速取下它,放进床上的蚊帐里,等到第二天从美梦里醒来,蚊帐上会趴着几个棕色的蝉蜕和几只嫩嫩的肉肉的幼蝉,非常好玩。
小院的角落里有几段不用的树木,弯弯的做不成器具,被胡乱搁置在那里,预备做烧火的材料。蒙蒙的几场雨之后,那些木头上陆陆续续开始长出来黑色的耳朵,随着雨水的增多,那些耳朵也越来越大,用手掰下来,清洗干净,和鸡蛋炖在一处,美味得让人能咬下舌头来。对,你猜的没错,那些黑色的耳朵就是木耳,生活中真的处处都有“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喜剧。
这就是我的小院,倾一地细碎的月光,乘一习清凉的秋风,在岁月的河流里流淌,在思念的枝头上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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