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知此两者,亦稽式。常知稽式,是谓玄德。玄德深矣,远矣,与物反矣,然后乃至大顺。
译文:
了解这两种治国方式的差别,就是一个法则。经常了解这个法则,就叫做“玄德”。玄德又深又远,和具体的事物复归到真朴,然后才能极大地顺乎于自然。
我的翻译:
It is a rule to understand these two modes.
It is called a profound virtue to often under-
stand the rule.
The profound virtue is deep and distant .
It returns to concrete with specific things .
It is very natural.
网友评论
道德经的英译本很多,林语堂的,辜正坤的,许渊冲的,都是比较好的译本,我个人都比较喜欢。好的译本都是可以借鉴的。
It's just a principle to know these two governaces. Often knowing this principle can the profoundest morality be understood. The profoundest morality, deep and far-reaching, is seemingly contrary to the common things, and then following it can the great harmony be attained.
distant,牛津词典解释为 far away in space or time,遥远的;远处的;久远的,主要是指时间或空间的遥远,窃以为不能准确表达玄德的深远(其实是含义或影响深远);far-reaching,牛津词典解释为likely to have a lot of influence or many effects,影响深远的;广泛的,窃以为正好能比较准确表达玄德具有深远的影响。
从商鞅到刘邦到文景之治
“知此两者亦楷式,常知楷式,是谓玄德”,我们读《老子》,不能随便抓住中间一句话或一节,认定是老子的思想。读任何书都要融会贯通,才能找出其中的中心点来。从表面上来看,可能认为老子是愚民政策,希望老百姓没有智慧,好去统治,但这不是老子的意思。“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知此两者”,这两头的道理,一头是智慧,一头是愚笨,“亦楷式”,这只是现在学科学的一个公式,一个原理。“常知楷式”,要常了解这只是一个公式,“是谓玄德”,才会真正懂得历史最高政治的标准,政治最高的道德标准。以前讨论《孟子》的时候,我曾提到过,战国时的秦国,经过约一两百年的努力,到秦始皇时代严刑峻法,法律之严密,无以复加。在秦始皇的上代,商鞅变法之后,用法制管理得非常好,国富兵强。后来因为政权的变动,商鞅垮台后,要逃出秦国,在关卡拿不出过关的文牒;关史说,我们秦国的法律是宰相商鞅所定的,没有过关文牒,谁都不准出去。商鞅自己造的孽,只好自受,被提回去受五马分尸之刑。实施严刑峻法的人,结果都很惨。汉朝有些酷吏,史书上用四个字形容———“深文周纳”,他们根据法律的条文,引用最严重的一面解释案情。比如说,法律规定犯法判刑六个月至二年之间,其中有伸缩,可以放宽;但是“调纳”者却搜罗各种案例、条文,甚至与案情无直接关系的规定,以个人的主观,将只要判刑六个月的案子,非要判人家一年不可。很周详细密地把人拉进犯罪的范围去,这就是一般酷束的做法。我们中学的课本有《李陵答苏武书》,李陵说不敢回来,因为这些刀笔之吏弄其文墨,坐在办公桌上,并不晓得前方的情形。我虽然打了败仗,可是一旦回来,在法律之前,被那些酷吏弄其文墨,可能被捉拿,那就完了,所以不如不回来。由此可知“刀笔之吏,弄其文墨”,有时候比用刀杀人还要厉害。这说明了法制之下就可能有酷吏,有酷吏,自然会有严苛的结果。高祖推翻了秦始皇的政权,一进咸阳就约法三章,简单地说,杀人者抵命,所以法令只有三条,不偷、不抢、不杀三件事,其他则马马虎虎。这一下子老百姓就舒服了。秦朝捆得太紧,放松就舒服。但是,汉朝的初年,政令太宽了,一直到汉文帝、汉景帝以后,慢慢地就需要收紧。再看历史上清朝入关,由顺治到康熙,比较宽松,那是因为天下尚未定,等到安定以后,乾隆、嘉庆开始,逐渐收紧法网。实际上,政治的道理是一种艺术,像打鱼一样,鱼小的时候,网就宽松一些,让鱼慢慢长大,鱼太多了,网就要收紧。所以搞乱的人太多时,法网就要收紧,只需轻轻一举,便入网中,并没有固定不变的方法。
了解楷式 知道变通
中国文化中,法家主张法治,儒家主张礼治,道家根据老子道理,主张无为而治。这些主张,等于现在人的独裁或民主,以及各种自由思想,不过都还在变化之中。其实都有道理,也都没有道理,因为“此两者亦楷式”,都是一种格式,一种原则,所以聪明与愚笨也只是两头的一种格式。人有时候过度用聪明时会疲惫;最舒服的时候,反而是脑筋不思想的时候。有人好像一辈子头脑没有成熟,笨笨的,忽然一念灵光来了,他就无比的高兴。所以,这是两个极端,不要“执一”,执着一端就错误了。老子要我们懂得原则并不是呆板的,要活的运用,所以“常知楷式,是谓玄德”,这也就是道德的运用。等于医生的一把刀,看来似乎蛮残酷的,但是这一刀下去是救人的,所以同样的一把刀,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智愚之辨,也要从这个角度去看,才会了解其中的区别。这也就是要活的运用,所谓活的运用,等于医生治病一样,这个时代犯了什么病,就用适合时代的方法去治。 “玄德深矣,远矣,与物反矣”,在表面上看来,这与一般的常理、事理、人情相反。一个时代,当大家都在疯狂地追求某些东西时,比方说追求民主到了疯狂的程度,这时这个民主就变成问题了,可能变成历史、政治、社会上的癌症了。但是,在这个时候,如果一个领导政治的人不用民主的方式,结果会很严重。所以说,不可以违反时代的趋势,必须要有方法,才能把时代的病态修正过来;这中间的运用,就在于自己高度的智慧了。所以,下面的结论是讲这个道理,当善于运用智慧扭转时代的病态时,“与物反矣”,就同人情事理上看起来相反;因为是相反,“然后乃至大顺”,才能把过分的这一面拉回来走上正途。中国的政治哲学,始终重视医道,用医学的道理与政治艺术相提并论。《三国演义》这部小说中,诸葛亮在江东谈论政治时,就用医学的道理做比喻,所以后来宋朝的名儒大将范仲淹就有“不为良相,则为良医”的名言。一个青年立志,就要成为救国家救时代,挽回历史命运的领袖人物,不然就要做一个真正好的医生。这两个目的都是在救人,这就是“不为良相,则为良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