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杨他俩也来到了岸边，低头发现湖里的冰层很薄，约么二、三厘米厚，有的地方湖水已经漫过了冰面，那两个小孩儿不知道怎么走过去的。两个小孩儿一听有人喊他们，也开始害怕了，大声哭起来。
“麻利儿的往回来！麻利儿回来！”岸上的一起喊着。其中一个样子稍微大点孩子，拉起另一个就往岸边跑，高天杨看见他们踩过的地方，冰层立刻裂开了。
“别跑！看着脚底下，找厚点儿的地方，慢慢儿走，别害怕！”高天杨大声地冲两个孩子喊。岸边上的人一听，也按着高天杨说的朝孩子喊。两个小孩儿，一步一蹒跚地蹭到距离岸边二米左右的地方，停住了。
岸边的冰层忒薄了，吓得两个孩子不敢再往前走了。围观的人还是在喊，有的转身跑去找公园管理人员。高天杨急了，脱掉外衣，顺着河岸下来，找到离两小孩儿最近的地方，一只手紧紧扣住岸壁的石头缝儿，脚底下感觉到已经湿了，不过脚下的冰块儿面积比较大，还能漂浮在水面上，另一只手使劲儿伸向小孩：“一个一个来，抓住我的手，快点儿！麻林儿的！”
谢家姑娘蹲在高天杨旁边，怕他掉到湖里，立刻摘掉了围巾，系在高天杨抓着石头缝儿的手腕儿上，然后双手紧紧拽住围巾的另一头，围观的人也过来帮忙拽着围巾。
第一个小孩儿鼓足了勇气，伸着手往前一跃，高天杨一把薅住了他的手腕儿，猛地往岸上一拉，顿时觉得自己的脚脖子沉到了水里，谢家姑娘吓得哭了，死死地抓着围巾坐在了地上。
岸上的人探着身子把第一个小孩儿拉了上来，高天杨稳了稳神儿，冲着第二个孩子喊，“甭怕！跳过来，相信哥哥！”第二个孩子哭着，使劲一窜，脚底下的冰层垮嚓一下碎了，高天杨为了能够抓到小孩儿的手腕儿，扣着石头缝儿的手也松开了，抓住了，又用力往自己头顶上甩，第二个小孩儿也被眼疾手快的人拉了上来，湖水已经没过高天杨的膝盖了。
这时公园管理人员跑来了递给高天杨一根长杆子，高天杨赶紧抓住杆子一头儿，大伙儿合力把他拽上了岸，被高天杨踩到湖水里的冰块儿也慢慢浮了上来。
谢家姑娘猛地抱住高天杨，哭着说：“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没事了，感谢知根，没事了。”高天杨安慰她说。
孩子的家长也感到了，教育了这俩倒霉孩子一顿，不住地向高天杨道谢。谢家姑娘搀扶着高天杨跟着公园管理人员来到办公室里，靠在暖气边儿坐了下来，管理人员让他们在屋里歇会儿，然后转身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俩人。高天杨把鞋和袜子脱下来，立在暖气边上，谢家姑娘搂着高天杨的胳膊，眼泪又掉了下来，“你要是掉水里了，怎么办！”
“这不是没事儿吗！甭担心！”高天杨冻得嘴唇有点发抖。
“我怎么不担心啊！”
“你会游泳吗？”
“不会，旱鸭子一个。”
“那你还敢往水里跳！”她质问高天杨。
“刚才你问我为什么不追你，不向你表白？”高天杨岔开了话题，拧了几下裤子上水接着说：“我配不上你，我的条件不好。”
“我不在乎……”
“你听我说完，这都是我自己个儿的原因，我不愿意连累自个儿喜欢的人。你也知道，我向来都是自个儿的事儿自己个儿解决，连父母都不拖累。”高天杨深呼吸了一口，“如果主怜悯，有天混好了，那时你要是还能接受我，我一定娶你！”高天杨不说话了，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的鞋子。
“再美好的爱情婚姻，假如没有一定的经济基础……我们家就是……”高天杨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喜欢你，不在乎别的。”谢家姑娘话音有点激动，不小心手碰到了高天杨的右腿外侧。
“你这儿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硬？是不是刚才救人的时候弄伤了！”
“不是”高天杨往旁边挪了挪身体，与谢家姑娘拉开了一点儿距离。
“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她追问道。
“你上的是有名的重点高中，将来上名牌大学，我都能想象得到，你将来的样子。而我……我已经彻底和你的世界擦肩而过了！”高天杨没有回答他，岔开了话题。
谢家姑娘呆呆地看着高天杨，泪水顺着面颊不断地往下淌，高天杨掏出上衣兜口里的纸巾，塞到她的手里。
“别哭了，我没事儿。你也不用为我感到伤心，咱们不在一个世界里，你的世界里充满希望和阳光，你应该感谢知根，感谢你的父母亲人，做好自个儿，以后好好报答他们。我在心底也会给你祝福的。”高天杨语气异常地平静。
谢家姑娘抽出一张纸巾，轻轻地擦掉脸上的泪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缓和冷静了下来。
“天扬，起小儿，咱俩认识开始到现在，我心里一直都很喜欢你，我不知道什么叫爱，但是和你在一起时，我的心情就会很放松，而且我常常都能想到你。我体会不到你的处境，也不能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我能理解你对我说的话和做的事儿，一直都是为我好。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你还有我关心你。我也感谢知根，能让我认识你，一起度过小时候儿最美好的时光。”
“谢谢你，灿灿。牛顿写给胡克的信中说过的一句话：我不知道在别人看来，我是什么样的人；但在我自己看来，我不过就像是一个在海滨玩耍的小孩儿，为不时发现的，比寻常更为光滑的一块卵石或比寻常更为美丽的一片贝壳儿而沾沾自喜，而对于展现在我面前的浩瀚的真理的海洋，却全然没有发现。我处在的这个阶层里，只能看见眼前儿这点事儿，而你不一样，现在的喜欢只是暂时的，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透，你心里一定明白。”
“天扬，你的心思太重了，背负的太多了，很多事情，是不需要在我们这个年纪该知道的。看的越透彻，知道的越多……好了，我也不多说了，相信你知道我后边要说什么。”
“走吧，裤子和鞋都干的差不多了，咱回介吧。”高天杨穿上鞋子，放下了裤腿儿，拉起谢家姑娘的手说：“知道你关心我，我现在依然选择努力地活下去，甭担心。”
一缕乍暖还寒的斜阳，掠过面庞，一九九七年，伴随着五星红旗在香港升起，高天杨的中专生活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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