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我们,手长袖子短,肚子空脚板厚,成天像蚱蜢一样蹦哒,四处找着乐子。找来找去,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也就只能玩游戏,小伙伴扭在一起跟自己较劲,玩自创自作的游戏。像滚铁环,踢房子,跳绳,弹珠子等等。
如今,世界万紫千红,一片灿烂,日子却更加百无聊赖。于是,在很多平淡的时日,我经常没来由地在脑中回想起那些游戏,有时也会从别人的文字中勾起印记。
这些游戏,那个年代似乎很普及,各处的孩子都会玩。但我们这儿还有一种游戏,我天南地北闯荡一二十年,无论是从别人的口中,还是从图片视频,或者文字,在异乡一直找不到痕迹。看来,这种游戏属于独门游戏,似乎只有我们麻城的孩子玩。
那就是“打拍拍”。
打是一种动作,就是甩开膀子砸,用劲的敲,是玩游戏的过程。拍拍是游戏的道具,是一种手工制作的物品。
要打拍拍,首先必须制作拍拍。拍拍的制作很简单,就是用一些废纸,硬纸盒,折叠成正方形或者三角形的形状,压牢不要让它散开,便于敲打。
三角形的拍拍只需要一张长方形的纸就可以。先拿一头折到边,然后在回折过来,纸张就成了一个箭头的形状。然后再将没折的这一头向着第一次折的相反的方向折去,接着将它们并拢,再将突出的那一部分,插进开始折了两次的缝隙间压紧。一个三角形拍拍就形成了。
四方形的拍拍就需要两张纸了。首先将两张纸都折成长条形,两头向相反的方向对折到边,中间留一个小正方形的距离不动。然后将一张纸压在另一张纸上,让中间的空正方形重叠。接着将底下一张纸折过的一头三角形倒在正方形上,沿顺时针再将其它的三个三角形交替叠压插紧。一个正方形的拍拍就做成了。
三角形的拍拍两面都是一模一样的,没有正反之分。而正方形的拍拍,交错叠压的那一面,就形成一个有对角线的形状,这算作拍拍的正面。另一面平坦没有折痕的就成了反面。
拍拍制作好了,肯定就要玩了。当然,我们每次打拍拍时,或者是上下衣服的口袋都装满了,或者是装了半书包。这样打起来才有本,不至于很快输光了,匆忙找人借。
每次开始前,为了确定谁先打,我们都要“哦嗤”,也就是出石头剪子布。我们这儿做这个判决时,习惯于又做动作又发声。
将一只手放在背后藏着,做成自己打算的形状。眼睛直盯着对方,估摸对方的心思,以便随时作出调整。同时,双方嘴里拖长音调,大声喊着“哦--嗤”。为了造势,“哦”字拖得悠长悠长,甚至拐弯变调,“嗤”字则短促有力,如同紧急刹车,一下打住。
等“嗤”音一落,则双方必须同时出手,亮出手势,以决输赢。
确定次序后,就正式进入游戏。输家四下里瞅瞅,挑一处平坦的地方,最好有稍微凹一点的地方,将拍拍放在那儿。这样拍拍就紧贴着地面,不会被轻易扇动,敲翻。
此时,赢家就沿着拍拍转动,甚至弯着腰,侧着身子寻找缝隙。确定好方向后,赢家拿着自己的拍拍,悠着膀子,猛吸一口气,以千钧之力朝地下的拍拍打去。
如果地下的拍拍翻了面,这一局就算赢家赢了,地下的拍拍就归赢家所有。输家再拿出一个拍拍放在地上,赢家又重新开始打。
如果地下的拍拍没有翻面,那赢家的拍拍就不要动,输家就会捡起自己的拍拍,朝赢家的拍拍打去。如此这般,反反复复,只要没有输干,就可以一直进行下去。或者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甚至是半天,噼里啪啦,敲敲打打,热气腾腾。
赢的越多越有劲,输的越多越不甘心,直到满头大汗,还兴致勃勃,无休无止。
打拍拍时,三角形的拍拍只能对三角形的拍拍,正方形的拍拍就对正方形的拍拍。不过,正方形的拍拍还可以在上面加层,做成两面或者三面。这样,要想赢得这块拍拍,必须打两次翻面或者三次翻面。
当然,面数不能贪多。否则,拍拍太厚,鼓鼓的,即使扇一阵风,也容易翻掉。
打拍拍也有些技巧的。如果是用纸皮做的,硬邦邦的有弹性。打它的时候,就正着用劲砸下去,它很容易就弹翻了。如果是用软纸做的,就要找它翘起的那一边,用力朝它旁边打去,借着风势将它掀翻。
所以,有的时候,我们腾来跳去,热汗长流也不愿将大褂子脱去,只希望它能扇起一阵东风。
有的时候,有些小伙伴也会动心思,在拍拍的夹层里放入铁片。那只拍拍怎么打都不会翻面,或者它打哪一只拍拍,都可以轻易敲翻,被称为拍拍王了。
直到某一下,当啷一声,铁片飞了出来。两个小家伙就脱掉破褂子,面红耳赤,扯皮拉索算起帐了。
打拍拍不仅仅只局限于两个人,也可以三个人或者四个人,甚至五六个人在一伙,按着次序,轮番砸下去。
我们一般春秋季节打,不冷不热,或者冬天打,取取暖,发发汗。谁若夏天想打,那是脑子烧昏了头,被人称作二百五了。
只要有一点空,就会干一场。下课的时候,满操场响声雷动。放假的时候,打谷场上,人影重重。叫声笑声喘息声,骂声争吵声喊吃饭的声,声声不绝。像开运动会,场面非常壮观。
只是,我们玩的开心了,大人也省心了,书本就遭殃了。
那个时候,乡村还没有卫生纸卖,即使有,手头也没有多余的钱,也舍不得买,那太奢侈。书本纸经常用来解手,还可以放在土灶里引火煮饭。因此,当一个学期还没有读完,倘若书本撕得没有了,那是一种极大的浪费,简直就像败家子。
这样要遭父母痛骂,说出去也会让三亲六戚丢脸。而这罪魁祸首,就是打拍拍。
那时,我们只顾着玩,脸皮像城墙一般厚。大人们也忙得没有精力管我们,反正我们不偷不抢也不惹事,倒也逍遥自在。
整天就是琢磨着怎么弄出一点游戏,好将那闷得发慌的精力耗散出去。于是,打拍拍就心安理得地贯穿了我整个童年,一直到现在,腰宽膀圆的我还时不时的想起。
我正低着头写这些文字,儿子兴奋地跑过来,“你玩什么呀,这么全心。这游戏好玩不?”
我抬起头问儿子,“会打拍拍不?”儿子嘴一撇,“什么是拍拍?”
不等我回答,儿子早已撤回目光,偎到墙角去了,迅速勾下头,眼珠子几乎掉到手机里去了。
嗤啦嗤啦,儿子的双手在上面比划得飞快,姹紫嫣红,一片灿烂。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反正是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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