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借形写形
有时单纯地就物写,就形写形还不够,还要借别的形象来对比,引深凸现主体,这就有了另一种手法,借形写形。是单纯写形的变异、变奏,是形字诀的另一种运用,说白了就是比喻,是比喻的一种。借另外一种形象来描写这一种形象,以求生动深刻之效。比如梁实秋这一段写中年妇女外貌的描写:
一般的女人到了中年,更着急。哪个年青女子不是饱满丰润得像一颗牛奶葡萄,一弹就破的样子?哪个青年女子不是玲珑矫健得像一只燕子,跳动得那么轻灵?到了中年,全变了。曲线都还存在,但满不是那么回事,该凹入的部分变成了凸出,该凸出的部分变成了凹入,牛奶葡萄要变成为金丝蜜枣,燕子要变鹌鹑。最暴露在外面的是一张脸,从“鱼尾”起皱纹撒出一面网,纵横辐射,疏而不漏,把脸逐渐织成一幅铁路线最发达的地图,脸上的皱纹已经不是熨斗所能烫得平的,同时也不知怎么在皱纹之外还常常加上那么多的苍蝇屎。所以脂粉不可少。除非粪土之墙,没有不可圬的道理。在原有的一张脸上再罩上一张脸,本是最简便的事。不过在上妆之前下装之后容易令人联想起聊斋志异的那一篇《画皮》而已。女人的肉好像最禁不起地心引力,一到中年便一齐松懈下来往下堆摊,成堆的肉挂在脸上,挂在腰边,挂在踝际。”
梁实秋《中年》
作者这里借了牛奶葡萄、金丝蜜枣、燕子、鹌鹑、网、地图、蝇屎、“画皮”等八个形象,只为了描写中年妇女的外表这一个“形”。比之前面所引茅盾的直写少女之外形,又是另一种艺术效果。
再看下面这段写湖水的文字:
瑞士的湖水一例是淡蓝的,真正平得像镜子一样。太阳照着的时候,那水在微风里摇晃着,宛然是西方小姑娘的眼。若遇着阴天或者下雨,湖上迷迷蒙蒙的,水天混在一块儿,人如在睡里、梦里。也有风大的时候;那时水上便皱起粼粼的细纹,有点像颦眉的西子。
朱自清《瑞士》
作者这里直写和借写相间而用,写湖的蓝、平、下雨时的迷蒙、起风时的粼纹,是单纯写形,但每个直写后又引入小姑娘的眼,睡里梦里,颦眉的西子等来借写,文章就非常生动了。
《这思考的窑洞》一文中对伟人的形象也大胆运用了这种借形写形:
为了这些决策的正确,为了能给宏伟的战略找到科学的理论根据,毛泽东在这里于敌机的轰炸声中,于会议的缝隙中,拼命地读书写作……。他只能将自已分身为二,用右手批文件,左手写文章。他是一个中国式的民族英雄,像古小说里的那种武林高手,挥刀逼住对面的敌人,又侧耳辨听着背后射来的飞箭,再准备着下一步怎么出手。当我们与对手扭打在一起,急得用手去撕,用脚去踢,用嘴去咬时,他却暗暗凝神,调动内功,然后轻轻吹一口气,就把对手卷到九霄云外。
梁衡《人杰鬼雄》
延安时期是中国革命最艰苦的时期,也是毛泽东思想的成熟时期。一个伟人在这个时期承担的重任,他的智慧,他的工作方式及当时的时势,借“武林高手”这一“形”便阐述清楚,并塑造出一个新鲜的形象。许多评论都举到此例。这是用一个最古老的似乎很陈旧的形象来比一个最崇高的最新的形象。二者好像没有联系,但正是在这种大反差中找到了那一个难得的相通点才显得更有新意。比喻这个手法像远缘杂交,所喻两物之间越远越好,这样才能现出作者的奇思妙想,才能出奇制胜。比如说,水像一块蓝绸子,都不如朱自清的“宛然是西方小姑娘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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