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四海为家

序

---

01

“他在那里！”

一声叫喊打破了山林的宁静，马蹄声、号角声瞬间充斥整个天地。一个身披重铠的男人骑马冲出密林，他喘息着，血已经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凝固。他南逃三天，希望可以到一个足够远离中原、远离皇室的地方。

马儿的四蹄跑出一个又一个红色的脚印，男人的视线已经逐渐模糊，他的嘴唇干裂，咽喉发烫。一丝甘甜滑入他的喉咙，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吞了自己的血：再快些，再远些！

追兵已经追过来了，马蹄声轰隆，清晰的在男人耳朵里响着。他低头看着自己怀里不满三月的女婴，她的嘴也同样干裂，眨着清明的眼睛，看着男人。男人不禁笑了。

他抬起头，前方是山群，晨雾弥漫。这就是传说里的山，忽高忽低，一片绿意盎然，完全没有十二月的寂寞。他冲进山群，左拐右拐甩掉追兵。三天三夜的脚程，他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彩云之南之地。他把女婴从怀里解下，他看着她——她有着她母亲般灵动的眼睛，有着她母亲一样的白暂的皮肤，她是个很乖的孩子，这三天内都没有哭。这个小生命，是他的全部，他已经牵连了他整个家族，不能再牵连她了。

男人多么希望自己和皇族没有一丝关系。他宁可在北疆骑射，在南疆翻山，像个普通人一样，和妻儿过普通人的生活，也不愿食邑千万，最后落个九族被诛的下场。子洲，你一定要待在这天然的山林，不要再回中原。

男人把女婴放在一棵树边，他注视着她，努力记住她的小脸：“子洲，你等着，为父会回来寻你的。”

他调转马头，向追兵驰去。

再也没有回来。

---

02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诶？”身穿道袍的男孩停止吟诗，因为他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他低头，看见一个娃娃。他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看——真的是一个娃娃！好像还是个女娃娃呀。啊！非礼勿视！

男孩拾起女婴身边的玉佩，玉佩光泽饱满，碧中泛红。男孩不怎么懂玉，但见系玉的结绳，丝绸似的，很显贵气。“这是个世家大族的小姐吧。”男童打量着玉佩，泛红的地方有隐隐约约的两个字：子洲。“这名字起的和个男娃的名字一样。”男孩品味着子洲二字，“洲，有广阔之意，难道她原本是个男娃来着？”男孩又看向女婴，这娃娃长的真可爱，还在睡觉，就是嘴唇怎么那么干裂。她爹娘就这么不想要她呀，连水都没喂饱就扔了。自己当初被送上山，好歹还有一箱家乡特产。呃，不过为什么爹娘要把特产也丢掉？

天突然暗了下来，一滴雨滴在地上，扩散成一个水印。男孩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一筐草药没摘。

“但是这女娃娃，放哪儿呢……还是带回去给师父吧。”

男孩把女婴放进竹筐，又继续吟诗：“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