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四月默
1
她当过皇后,有过母仪天下的辉煌,也曾生活拮据,只能做些绣活来维持生计,后来啊,尝尽苦楚后,又一次登上了皇后之位,人生无常,起起落落,她已经能够笑看人生。
她与明英宗有着少年夫妻纯洁无暇的甜蜜,也饱尝过患难见真情的凄风楚雨,最后英宗力排众议让无子瘸腿失明的她再一次执掌凤印。
从皇后到南宫无权无势的妇人,只是一夕之间,天翻地覆。
从夫妻情深到分隔两地,只是一场战役,让她痛不欲生。
从明眸皓齿、端庄大方到身有残疾、眼睛失明,她经受的是挚爱的丈夫被敌军俘获,身为皇后她除了祷告之外无能为力。
这是一个让明英宗倾情相待的皇后,一个让明英宗死前反复叮嘱“钱皇后千秋万岁后,与朕同葬”的女人。一个让周贵妃自始至终嫉妒的女人,一个让上百位大臣公然为她鸣不平、几十位大臣跪在殿外哭声震天要替她保住与明英宗合葬举措的贤后。
虽然明英宗遭人诟病,怯懦专制、识人不清,但不可否认他确确实实娶了个好皇后,钱皇后的存在让这个几经变故遭受了大起大落的皇帝添了几丝暖意。
2
钱皇后来自海洲,出身不高,祖上效忠着朱棣,父辈承袭官位当着武官,担任都指挥佥事,一直默默无闻。
正统七年,钱皇后与明英宗大婚,她凤冠霞帔乘着轿撵进了皇宫,在明英宗挑起盖头时羞涩一笑,少年天子见到皇后竟是这样罕见的美人,面带霞光、明眸善睐,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位太皇太后为他精挑细选的皇后娘娘。
帝后和睦,无疑是天下之福。钱皇后待明英宗温柔体贴、大方贤惠,明英宗对她非常喜欢,两人在深宫里过着愿作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在遇见明英宗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丈夫会是什么样子,遇见明英宗之后丈夫就是他那个样子。
在钱皇后心中,明英宗是少年意气风发的天子,举手投足间都让人心动,“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钱皇后越发喜欢这个命定的丈夫,她是温和的人,感情也如溪水般,平稳柔缓,平平淡淡的日子里她过得很舒服。
作为皇后,她从来不限制明英宗宠幸后妃的自由,反而常常劝解明英宗要雨露均沾。
等到后宫里周贵妃等人已经相继诞下了皇嗣,她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在儿女缘上她是福分浅薄的,但明英宗从来都不减少对她的宠爱,他想要晋升老丈人的官位,让她们家跟着加官进爵享享福,但是钱皇后却再三推辞,她明白他的心意,不过不用这种方式。
这个时候的钱皇后过得是一生中最轻松的时光,哪怕身为皇后有操持不完的后宫之事,但丈夫在、家在,一切都平平静静,没有一丝波澜。
3
一场“土木之变”,御驾亲征的明英宗被敌军俘获成为了阶下囚,朝中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一国天子不顾群臣劝阻非要上阵杀敌被瓦剌军俘虏,这等大事举国震惊。
国不可一日无君,在孙太后的主张下,郕王朱祁钰登基为帝,明英宗长子朱见深被册立为太子。
朝中试图用金银财宝去赎回明英宗,她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所有的值钱货拿出来,妄想着只要多给些好处,她的丈夫就能够回来,可惜事与惟愿,瓦剌军并没有送回她的丈夫。
失望一天天累积,她还是倔强的满怀希望,那怕希望如此渺小。她是个弱女子,唯有祈求上苍能够怜惜她,让他的丈夫平安归来。
这时候她遭受的是平生中最无助的日子,清冷的月光、宫中新帝一党的热闹,物是人非,心如刀割,她只有用眼泪来道尽自己无法排解的悲伤。
有些人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所以等待和犹豫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杀手。三毛如是说。
她的等待有多长,没有人可以预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废寝忘食的向上苍祈求,上苍听不听得到?
后来,明军打了胜仗,明英宗被接了回来,以“太上皇”的身份幽居于南宫,阔别一年后,他再次见到自己的结发妻子。
那时她已经变了样。美目盼兮不再,她哭瞎了眼,身体也憔悴不堪,甚至还瘸了一条腿,一年而已,他生出了长长的胡须,她也变得苍老。
两个人紧紧相拥在南宫,日光照在他们身上,驱散了连日来的阴暗。
当上皇帝的朱祁钰越发贪恋权势,下旨废了朱见深的太子之位,改立亲儿子为太子,并对于居于南宫的他们越发苛待,宫人们见风使舵经常冷言冷语。
此时,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妇人,她安慰鼓励着他的丈夫,生活拮据时带领南宫妃嫔做些针线活换些银两维持生计。
此时她孱弱又坚强,用她瘦弱的身躯给了明英宗莫大的鼓励和希望。
这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她陪他熬了八年,八年有多久,她已经数不清了,无数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她都和明英宗说着他们两的悄悄话,慢慢的也就熬过来了。
明英宗在大臣的拥护下再次登临帝位,上天让他们一起体会了失而复得。
4
患难见真情,明英宗对于她的感情在那段南宫岁月里又深了几分。
如果是少年时是爱慕她年轻的容颜、喜欢她温婉的性情这种流于表面的喜欢,那南宫八年却让他们的爱情历经了考验,到了真正的“夫妻齐心”。
这个时候的钱皇后老了,丑了,眼睛失明了,腿瘸了,做皇后实在有些尴尬,于是有自作聪明的太监出场,向明英宗提建议立周贵妃为皇后,毕竟周贵妃年轻貌美还有个长子,比钱皇后更适合皇后这个位子。
明英宗当即怒发冲冠,钱皇后对他情深义重无人能比,是他孤立无援日子里的精神支柱,陪他走过了不见天日的八年,况且钱皇后品性贤淑,实在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钱皇后再一次坐上了皇后的位子,依然贤惠大方,真正善良的人是遭受过阴霾黑暗,始终不改本性,依旧可以不计前嫌予人善意。
她还是那样谦逊大方、进退有度,明英宗想要追封她在土木之变中遇难的兄弟,她还是一如从前般果断推辞,她对于家中升官发财并没有多大欲望,在权势上她也毫不贪恋,她只要她的丈夫平平安安就够了。
她再一次愿望落空,明英宗病重了,病来如山倒,药石无灵。
他在死前反复交待朱见深一定要好好侍奉嫡母,再三叮嘱大臣日后要钱皇后与他合葬,然后留下妃嫔不必殉葬这等突破祖制的遗言就去了。
她与太子生母周贵妃一起并尊为皇太后,周贵妃在立太后之事上动过多次手脚最后还是在群臣的压迫下不得不居于她之下。
在没有明英宗的日子是孤独的,她没有孩子可以同她说家长里短,只能守着窗子看着夕阳西下。日子又像是回到了几十年前,只是这一次无论她怎么祈求上苍,他都不会再回来。
她只能与他黄泉相遇。
她带着思念离开了人世,这一次由于周太后的搅和她没能与他合葬,尽管朝臣据理力争仍旧防不了周太后背地里动的手脚。
幸好,在许多年以后,由周太后抚养长大的明孝宗朱佑樘发现了陵墓的异样,也许是为了成全一对有情人,他将钱皇后的牌位画像与明英宗的一起放在太庙,共同接受子子孙孙的祭拜。
她这一生起起落落,跌宕起伏,两次为后,得帝王真心相待。
不管是眉目如画时还是瘸腿失明时,她总能不争不抢就赢得漂亮。
明十三陵里葬着的皇后数十个,谁都没有她的一生那样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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