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对于节日我们总是充满着期待,尤其是如我这般从贫困农村出来的孩子。每一个隆重的节日,那都意味着外出打工的父亲即将回家团圆,意味着可以吃上肉和油炸食品,当然也意味着放假的日子要到了……
记忆中,春节尤为重要,也最是隆重。进入腊月,这就相当于一只脚迈进了节日,尤其是过了腊八节,那春节的氛围瞬间拉满。
家家户户开始为过年储备。蒸馒头,那数量要以百为单位,争取在正月里不再蒸馒头,以至于过年时都在啃略有霉迹的馒头,只不过当吃到里面的甜枣时,脸上总少不了些许得意;炸麻花,在那个不大点的小村庄,这件事很容易被猜到,至今想起来,隐隐约约还有一阵油香飘过;杀鸡宰鱼,清理完毕还要晾晒,看着冬日阳光下被冻得硬邦邦的肉,我多想这时间能走得更快一些啊……
故乡在北方大平原,年少时的冬季少不了雪的陪伴。书上说瑞雪兆丰年,农村的我对此并不陌生。每一个寒假的日子里,我都在盼着它的到来,虽然明知道它会带来很多不便,甚至麻烦,但每次看到,我还是有种莫名的喜欢。在万物萧瑟的天地间,一切都被厚厚的白雪覆盖,不管是桥南的麦田,还是远处的村庄,即便眼前挺拔的白杨,也一样换了新装,纵然北风潇潇,一如银甲战神岿然不动……
过了小年,那真的就开始过年了。长期外出打工的父亲,准时带着全家去集市置办更多年货,以备走亲访友和招待需要,顺道给我买些新衣服,有时还会买几挂鞭炮……
临近除夕是越来越忙,这时候我也会被要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烧柴、扫地、除雪自不必细说,即便家里房子老旧,可还是要里里外外打扫一新,然后才贴上新春联,这下过年的感觉都快溢出来了。
虽然有些累,但并不觉得疲惫。就像很多人在除夕夜守夜,有钱人家可以陪着春晚谢幕,然后准时在子夜前后放上几声鞭炮,寓意着和过去的一年告别,并和新一年挥手。家里没有电视的也可以围坐火炉旁,聚在一起说一说一年的收获,整理来年的计划。而我们小朋友则喜欢咳着瓜子或吃着零食,去听谁家的鞭炮更响,不时间惊叫着跑进屋,好像年真的来了一样。除夕夜注定是个无眠的夜。
大年初一是向长辈们拜年的日子。天还没亮,刚刚睡下却又被父母从被窝里揪起来。然后去村里拜年吗?当然不是,先去地里向已经不在的祖先们烧纸拜年。年幼时,我一直不大理解这样做的意义,总觉得这就是一种陋习,所以即便跟着父亲他们一起去烧纸,我也从未跪拜。后来才慢慢发现这是乡土文化传承的一部分,是宗族理念对“忠孝礼义悌”的一种行为解释。
我们期待过年当然离不开对压岁钱的渴望,尽管这之中很大一部分会被父母以各种理由“上缴”,但每当接到手的时候,那种感觉一如今天的我们看到工资到账一样还是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一晃多年过去,故乡还在那里。只不过旧房子少了,新房子不断点缀着;送走了一批人,也迎来一批新人。每年的春节,热闹从未减退,笑语也未减少。而我却再也找不到年少时那种无忧的快乐,也很难和朋友们聚齐,向那个逝去的时代道一声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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