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璡石原创
老妈来京，下班之后闲来无事的时候和老妈聊天儿。老妈健谈，脑子里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从小我最喜欢和她东聊西聊，还记得小时候冬季的夜晚，坐在炕头上听老妈讲述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开心处我自大笑，害怕处就往老妈怀里钻，可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她停止，一个一个讲下去，我和妹妹仰着脖子像是等待喂养的雏鸟，伸着嘴等待鸟妈妈的喂养。
现在聊天也是，虽然没有什么正经的主题，聊着以前的一些事情一些人，会感觉到生活如此地接地气、如此地有趣。聊到老妈们那个年纪各种时光，我忽然八卦心起，问老妈：你们那个时候七八十年代有没有自由恋爱的？
刹那芳华，烟花绚烂之恋
老妈回答说：那个时候七十年代末80年代初，大家封建得紧，哪儿像现在啊，哪有什么自由恋爱的呀，男女牵个手大街都看不见，走路都一前一后的，不能搞腐败思想，不能有作风问题。
哈哈，好有年代感的说，我不信接着问：难道你们那时候真的就没有搞自由恋爱，搞个思想腐败什么的?
老妈细细想了一下，正经八辈回答说：也不是没有，只是大家都很内敛，有也都是偷偷摸摸的，不像现在这么大胆。我们那时候也有轰动全乡十里八村的恋爱的，还记得当年，我们那儿有一个女孩挺风流的，还是我同学，后来她发生了一件儿轰动全乡的恋爱事件。
八卦之心顿起的我伸长了脖子，像等待着被饲喂的鹅，急切的追问老妈问：轰动全乡？那么轰动啊? 后来他们怎么样了？
老妈看着我的眼神，故意吊胃口似的说：后来，后来他们就死了。
哈哈，至于吗？不就自由谈个恋爱吗？怎么后来就死了呢？我才不相信谈个恋爱会把人谈死。
老妈神色黯然，忽然思绪飘向很远，语气平缓又带着可惜感：怎么不可能？可惜了那么灵气儿的一个姑娘。
老妈的语气更让我想知道这些细节，悠悠然，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那个姑娘的命运深深地把我带到了七十年代，那个男女都一本正经，蓝色中山装的年代。
刹那芳华，烟花绚烂之恋
黎芳，是乡小学校长黎文斌的女儿，黎校长祖上是文化人，据说还出过进士，到黎校长这辈儿仍旧做的文化相关的工作，是中心校的校长。校长的女儿黎芳跟其他土豹子家庭出身的女孩就是不一样，肤白貌美大长腿。说到这儿老妈还加了一句算命的都说大长腿的女人命不好，果真的。呃，低头看看自己的小短腿儿心想老妈真能给自己闺女找理由，现在的大长腿菇娘多招人稀罕啊，我对这迷信的想法嗤之以鼻，有点跑题，回来说黎芳。
记得那时候，刚有“的确良”布的时候，大家看着喜欢都囊中羞涩，可黎芳立马就穿上一件白白的裁剪正贴身的“的确良”衬衫，那衬衫配着白裙子，简直像一朵白莲花，在一群土兮兮的土肥圆大寨姑娘中间，那身材窈窕，眼含情嘴含笑的，越发显得出尘脱俗，鹤立鸡群，黎芳是那么的美。
这样美的黎芳当然也是目中无尘的，有自己的特点，有自己的骄傲，她貌美高傲学习又好，眼睛里容得下的都是出尘脱俗的人，所以人缘不太好，好在她爸爸是校长，跟在她屁股后的女生也有那么三五个，可是黎芳有点孤拐，跟谁都淡淡的，不远也不近，平时也不和女孩子们一起玩，总是静静地看书，偶尔还鼓捣鼓捣二胡。
这样不俗的黎芳，是同一批女孩子中第一个穿着连衣裙儿上台演节目的，报幕时候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字正腔圆，人群里都是抬脖子使劲儿看她的小伙子；
她是第一个在全乡运动会的时候，穿着红色运动短裤飞奔在操场上长跑的姑娘，别看小身板子纤细苗条，跑起来像鹿一样矫健（我怀疑老妈把“东方神鹿”王军霞的形象糅合进来了），修长健美的大白腿，让周围观看的群众们目瞪口呆：男的看得脸红心跳直咽唾沫；女的羞愤不已女，心里眼神充满鄙夷——这也太风流了。
刹那芳华，烟花绚烂之恋
可这，仍旧挡不住黎芳是乡村一朵花的事实，在这样的争议声中，黎芳越来越美，越来越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这样美丽的一个姑娘，当然很多人都很喜欢，很多男人都凑过去，巴不得想掐一下这朵花，可是每个男人都碰了壁，灰头土脸回都回不来。得不到的都是神秘的，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四起，谣言平地升起，男男女女都说她风流，可从来没有人抓住过石锤。
刹那芳华，烟花绚烂之恋
于是，从少女豆蔻初长成，到十七八岁美娇娥，黎芳这样一个骄傲美好的姑娘，就那么步伐款款，摇曳生姿地穿过男人们的眼线，穿过大街小巷，在女人们羡慕妒忌恨的眼神里边，美美的每天出现。
时光总是匆匆变化，随着伟人们仙去，各种情况如平地惊雷匆匆出现：恢复高考了，有资格的青年男女们可以考大学了。黎芳是第一年恢复高考中的一员，毫无疑问，她没考上。有目光的老爸黎校长给她找了一个分校的北师大毕业的下放男大学生给她补课，想着一举考中。
那个下放的男大学生长得英俊帅气，出口成章，才华横溢不说，还能写诗歌。一来二去，两个青年男女孤男寡女地在一起补课，补来补去就眉来眼去的好上了。
第一个发现男大学生不对劲儿的是男大学生的老婆，这个女人是个贫下中农出身，可不妨碍她让当村长的老爹用去学校教书这个职位搞定了男大学生，虽然俩人没啥共同语言，但毕竟都有个孩子了。男大学生开始不回家，一直在学校加班给黎芳补课这件事让他老婆知道了，追到学校大吵大骂！跟现在一样，大婆抓小三时候总是觉得自家男人是好人，小三才不是东西勾引人，所以把黎芳脸用铁卡子划了个稀烂，一个水做的人儿被折腾得乌眼青。。
刹那芳华，烟花绚烂之恋
老校长是个文化人儿，心里爱面子很生气，对自己这个姑娘爱得紧，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于是狠心把她关到家里不在让她出来，而那个大学生媳妇，妥妥的农村泼妇，啥完毕之后，把自己老公关回了家。
男大学生还算有良心，回到家后也视死如归，非得要跟自己的老婆离婚，但婚好结离可难，白面书生人路不熟也抵不过自己人脉宽广的老丈人，想要离也离不成一直在僵持。终于偷到机会，黎芳和男大学生两个人决定私奔，那个年代人到哪儿都需要介绍信，到哪儿都需要粮票，他们能跑到哪里去呢？还没到县城很快被抓了回来，各自被关了起来，这下更严了。
整个镇子的人们像看大戏一样，看了这场惊天动地的婚外情，觉得黎芳这姑娘长得就狐媚子样，骚货一个不干好事儿。村里村外的长舌妇们可有开心事可以谈了，三五成群开心得不得了，一时间谣言满天飞，各种小道消息，流言蜚语，黄色笑话；村里村外的男人们一边恨恨地骂黎芳，恨不得自己能是那个男大学生近了黎芳身子，做梦里都恨不得自己替代男大学生，表面上却满嘴巴仁义道德谴责别人。
老校长一怒之下气病倒在床上，可这也挡不住女孩追求爱情的决心。
在大队队部放电影的一个夜晚，她偷偷地跑去和大学生见面，两个人这次没有往车站跑，而是想找个地方说说话，一诉相思之苦。印象里后山有个山洞，战争年代放过战备物资，俩人跑了了后山的山洞里。
情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相视无言惟有泪千行，黎芳觉得自己和男大学生的爱情就像梁祝二胡曲子那样凄婉缠绵，在青年男女的激动的喘息声中，俩个人开始诉说着离别的衷情。
刹那芳华，烟花绚烂之恋
可是，雁过留声，风过留痕，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山洞外有人追了过来，两个人只能沿着洞往深处跑，越往里山洞又黑像幽灵一样，偶尔不知道是什么发出喋喋的声响，让人害怕。实在是太黑了，女孩儿微微有些害怕，伸手抓住了男孩的衣服，哆哆嗦嗦的女孩儿黑暗中的眼睛像小鹿一样惊恐无助，男孩腾出手来，在兜里摸索，“刺啦”划着一根火柴，那火柴的亮光分外的鲜明，照亮了整个山洞。
那火柴的光柔和美好，照着女孩粉如春花的脸，是那么的美丽，男孩忍不住一直胳膊抱着女孩儿的腰，丢下手中的火柴，用这只手扣住女孩儿的头，深深地吻了下去。
说是迟那时快，瞬间如烟花绚烂，火柴点燃了山洞底层铺着的火药，火药粉末迅速燃烧，发出耀眼的镁光，整个山洞被迅速照亮，哀嚎声摔打声救命声惨绝人寰，…………“嘭”响震十里八乡的爆炸声起，惊得看电影的人们一阵混乱。
刹那芳华，烟花绚烂之恋
原来，两个人忘了这里在战争年代曾经是一个坚实的火药库，后来虽然废弃了可地上还是有些旧时的火药粉末。那根掉在地上的火柴，点燃了火药，照亮了他们这个灿烂的夜晚。
等最后，人们循声赶来的时候，只发现在这个山洞四周烧的得干裂草木枯黄，里边有两具紧紧的抱在一起永远都不能分开的尸体，小小地那么一团，仿佛刚刚降临的婴孩儿。
就这样，女孩和男孩以最决绝的方式死在了一起，在最绚烂中，终结了他们的爱情。
好惨。
只觉得好惨，在这个故事里，有没有对，有没有错，谁也不知道！
如果男大学生早一点遇到黎芳，如果男大学生没有屈服于工作职位而娶了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如果他们两个能够经受住诱惑，如果交通像现在一样发达，如果民风不像那时候一样彪悍……或许结果就会不一样，可是没有什么如果。
他们两个人的爱，如烟花般绚烂，在那烟花中逝去，只留下一段传说。
齐帆齐写作课第五期
齐悦梦想社群第十五篇
刹那芳华，烟花绚烂之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