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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的小县城，街道上，车水马龙，游人如织。
那年，读大一的赵飞放了寒假回到家乡。时值腊月年关，堂兄在县城摆了个地摊卖年画、对联、还有烟花爆竹。生意好的时候，兄嫂俩居然忙不过来，赵飞自告奋勇，前往支援。
临近中午，冬日的暖阳缓缓爬上了中天，户外有了些许的暖意。打年货的人渐渐多了，使原本并不宽阔的街道熙熙攘攘，喧腾了起来，已然有了年的味道。
街道的两边，生意摊一家挨着一家，只要能跟过年沾上边的，卖什么的都有。辞旧迎新之际，总要备些年货，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气。
小商小贩为了招揽生意，人多的时候，便扯起嗓子高声叫卖。卖爆竹的也不甘寂寞，他们无需吆喝，放几个烟花爆竹，就是最好的广告。
这家放了个“二踢脚”，火舌舔着引信呲呲跳动，引信燃尽，“咣”的一声巨响，“二踢脚”带着一股青烟飞上天空，两三秒后，天空传来“啪”的一声炸响。抬头仰望，一团硝烟还未散去，碎裂的纸屑已纷纷扬扬飘落。顷刻间，狭小的街道上便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这二踢脚够猛的，老板，给我来五个吧。”
图个喜庆，家家户户，或多或少，烟花爆竹还是要买一点的。收回视线的人们纷纷选购，这边的生意就非常之好。
那边“刺溜”一声哨音响起，一个“钻天猴”拖着尾杆飞向蓝天，消失在街道的上空，继而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同行争先效仿，有人还放起了烟花，“钻地鼠”哧溜溜满地打转，游人目不暇接，过足了眼瘾。
围观聚拢的人越来越多。堂兄用胳膊肘轻碰赵飞，然后微不可察地向人堆里努努嘴，赵飞看向热闹的人群。
猛一看，黑压压的，不就是打年货看热闹的人群吗? 定睛一看，赵飞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眼前的一幕差点惊掉下巴。
朗朗白日，大庭广众之下，一个“钳工”正在作业，对一位老者下手。本能地，赵飞失声喊出“小……”没等喊出后面的字，堂兄快速捂住了他的嘴巴。赵飞瞪大惊恐的眼睛，定定地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那位老者，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木呆呆只顾看热闹，全然不顾扒手在他的上衣兜里肆虐。
赵飞短促的惊呼，没能提醒到那位老者，反倒是惊动了扒手。他抬眼瞪向赵飞，意在警告：不许声张！
与此同时，两个长毛分左右迂回逼近赵飞，双手插进裤兜，好像随时就要亮出家伙。赵飞攥紧拳头，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堂兄瞪了二人一眼，也在警告：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别在这里搞事情！
心惊肉跳，赵飞眼睁睁目睹了全程。扒手身披军大衣，把大衣袖子漫不经心搭在老者肩头做掩护，以极其专业的手段，轻轻解开老者中山装上衣兜扣子，继而用一双筷子，硬生生把老者的一叠人民币夹了出来。如中邪一般，老者还在原地发呆。
得手后的扒手向他的同伙歪头示意，撤！同时潇洒地撅断一双筷子，扔到地上，扬长而去。
这回，轮到赵飞呆若木鸡。
半个小时后，老者从远处慌慌张张一路走来。路过摊位时，赵飞分明看到他焦急的神情，双手还在不停地上下摸兜……哎呦呦，我的老叔啊，太晚了，太晚了！一大把年纪，你凑什么热闹啊！赵飞心中哀叹。
让赵飞更加吃惊又悲哀的是，那嚣张的扒手，居然是他的小学同学。初中没上几天，就变成了社会上的二流子。听闻局子里已经几进几出，只是多年不见，不曾想，会在这样的场合下碰面。这是在向他介绍自己的职业，展示自己的绝技吗？赵飞羞愧地低下了头，仿佛那做贼的是他自己。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眼前活生生的一出，彻底颠覆了赵飞对人性的认知。
赵飞百思不得其解，当初同是小儿郎，背起书包上学堂。学知识，学做人，怎么走着走着，有人就走上邪路了呢？
直到有一天，他接受了鲁迅先生的进化论思想：“要不然……你看，现在不是还有猴子吗？嗯，还有虫豸。我懂得青年也会变猴子，变虫豸，这是后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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