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古论今】一哈哈儿•先人板板

【谈古论今】一哈哈儿•先人板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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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哈哈儿

“一哈哈儿”并不是指一个豪爽的哈哈大笑，也不是指一个含蓄的莞尔而笑。它指的是时间短，类似于普通话的“一会儿”。

比如，张三约李四去看电影，李四不能立即出发，得把手头的事儿做完，就说：“你等我一哈哈儿，我做完手头的活路，立马出发！”

普通话里的“一会儿”，具体多长？三五分钟，还是十来分钟？全凭感觉，我们无法测定。巴蜀人口中的“一哈哈儿”，也是个难以确定的玩意儿。

当张三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就会开玩笑地催促说：“你这不像是一哈哈儿了！再等一哈哈儿的话，哈哈儿电影就煞割喽。”当然，李四一定笑扯扯地回答道：“一哈儿，一哈儿，马上就结束了！”

根据巴蜀作家马识途小说改编而成的电影《让子弹飞》，导演兼主角姜文在里面，面对发动群众毫无起色的局势，有一句自信满满的台词“让子弹飞一会儿”，如果用巴蜀腔调来念，就是“让子弹飞一哈哈儿”，嫌其啰嗦，可说“让子弹飞一哈儿”，或许更传神。

众所周知，“哈哈”在汉语里是拟声词，指笑声，怎么被挪用过来代指短暂的“一会儿”的呢？有什么道理可言？我觉得，它不但体现了巴蜀人乐观旷达、恬然随和的气质，而且还表达了独特的时空观——

道理有二：一、“一哈哈儿”长不了的，即使是戏台上装腔作势的哈哈哈哈，也不过几十秒而已，谁也没本事一直不停地哈哈下去；二、在哈哈哈哈的“嘻哈大笑”的氛围里，人处于快乐美好的情绪中，时间也就过得特别的快，也就是说，它实际上指的不是物理时间，而是人的心理时间。最夸张的说法是“笑一笑，十年少” 。

再漫长的时间，在特别能忍耐的国人眼中，都是日月如梭、白驹过隙，几个哈哈就过去了。“是非成败转头空……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有道是：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

只记今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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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人板板

无论何时何地，二人发生冲突，总是自口角始，至暴力止。打不赢的抢占“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道德制高点，打得赢的难得多费唇舌，三下五除二，四下五除一，先发制人，置人于死地。但是，动手之前，免不了一番嘴斗，好像男女高潮之前少不了的前戏一般。巴蜀乡民则是必须扯开嗓子谩骂，且必骂“先人板板”，才进入动手环节。

“先人”指祖先，涵盖祖宗八代。骂人之“先人”，那简直就等于两国宣战，必须你死我活决一雄雌了。对祖宗毫无理由的誓死捍卫，是我们讲究传承的华夏民族的光荣传统。退一万步说，即使祖先曾经是个十恶不赦、千夫所指的罪犯，也不能容许外人干涉内政。

你骂我一句，我骂你一句，比赛似的互骂，都不成问题，但只要一方上升到辱骂对方祖先的高度，就意味着冲突升级，只有通过武力才能解决了。

二人对骂，说明矛盾处于现实层面上，尚可调和转圜。而扯上祖先骂去，则意味着矛盾源远流长，是世仇，是宿怨，是难以化解的历史问题。为什么说两兄弟发生冲突，打断骨头连着筋？就因为有着同一祖先，不便于穿越到遥远的古代去侮辱共同的“先人板板”嘛。

“板板”者何物？就是传统家庭香火案上摆放的祖先牌位，立式小木板，上书先人名讳，以供后人顶礼膜拜者也。其实，先人已逝，魂飞魄散，模样依稀，仅一符号。但它集中代表了华夏宗法文明，让人在人世间找到活着的依据，知道＂我从哪儿来＂，“我是谁”，明白“我将往哪儿去”……

活着，传宗接代，光宗耀祖；死了，泽被后世，福荫子孙。这就是吾国吾民之终极信仰。纯属基因决定，血脉传承，与思想无关，与正义无关，与幸福无关，与个人选择和追求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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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语背后的真实之一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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