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不是蛤蟆
1
朱钰的一个朋友出差到上海，住在四季酒店，约了朱钰到酒店中庭下午茶。而巴珠订的房间也在这里。就这样，三人在酒店大堂不期而遇。
朱颜看到了朱钰，朱钰也看到了朱颜。当着朋友的面，朱钰没有过多的表示，也没有说什么，只给了朱颜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
朱颜硬着头皮跟着巴珠进了电梯，一进电梯，她就发作了。她冲巴珠吼道：“你就那么饥渴吗？非得这时候拉着我出来？”
“我的宝贝，你怎么了？”巴珠惊讶地看着朱颜，不知道这个小傻瓜为什么突然发脾气。
朱颜气鼓鼓的：“我不是你的宝贝。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吗？不想看到我吗？”
“对，我不想再看到你，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我们不可能的……”
巴珠看着朱颜的眼睛瞬间就忧伤了。他不知道朱颜为什么突然这么冷漠，这么愤怒，态度180度大转拐弯。但是他听懂了朱颜说的那句懒蛤蟆和天鹅。在丽江呆了几年，跟很多人打过交道，他已经懂得了很多汉话的意思。
他是真心地喜欢着朱颜。可是如果这喜欢给朱颜造成了困扰，或者这喜欢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那么他会收回自己的喜欢。
他们的楼层到了，出了电梯，朱颜却不肯再走了。
巴珠说：“我的宝贝。”
朱颜说：“滚啊。”
巴珠看了看她，并没有滚。他抬起手想摸摸朱颜的脸，被朱颜一把甩开了。
她丢下一句：“我们到止为止。”然后转身就走了。
巴珠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的忧伤比头顶的黛色壁画还要浓。藏人对男女之事看得很开，但不代表他们不懂爱。在巴珠的家乡，男女互相看对眼，那就一起过，我爱你，就跟你流浪。他不明白，为什么汉人姑娘这么善变？进酒店的时候，他夸朱颜的耳环好看，她还笑靥如花。前一秒她还叫他小亲亲，后一秒怎么就变成癞蛤蟆了？
他冲着朱颜的背影喊了一声：“我不是蛤蟆。”
2
朱颜回到家的时候，堂姐一家正在吃晚饭。
7岁的小侄子冲着朱颜喊道：“姑姑你今天真漂亮！”
朱颜心里苦笑，漂亮什么呀，妆都花了。从酒店出来后，她一个人在街上走了很久。巴珠给她打电话，她一直没有接。
朱钰看了朱颜一眼，淡淡地问了一句：“吃饭了没有？”
朱颜答：“吃过了。”
其实她没吃。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说实话。也许是和自己赌气，也许是心虚，不敢面对朱钰。
朱颜的确是不敢面对朱钰。除了和巴珠的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耳朵上戴着的，是朱钰的耳环。这是朱颜觉得最难为情的。
见巴珠之前，她打扮了一下，头发挽了起来，毛衣是一字领的，得要配上耳环才好看。而她自己最喜欢的那对钻石耳钉，偏又弄丢了一只。所以她进到朱钰的卧室，打开梳妆台上的首饰盒，挑了一对最漂亮的耳环，戴上了。她想，就戴一次，回来的时候再悄悄放回原处，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人发现的。
却不想天不遂人愿。
朱颜觉得自己就像个小偷，偷窃的时候，被人抓了个现场。这种羞愧的感觉，让她宁可饿着，也不愿和堂姐一桌吃饭。
换鞋的时候，她一眼瞥到，桌上的菜，比之往日，丰盛得有点过分。八宝鸭、糖醋排骨、上汤芦笋、清蒸刀鱼、葱油海蜇皮、鱼唇汤……尤其那道清蒸刀鱼，看起来鲜嫩油润，美味诱人。她咽了咽口水，低着头快速的走过饭厅，穿过玄关，进到了自己房间。
朱颜呆坐在床上，不知道该怎么跟朱钰解释，她和巴珠的事，还有耳环的事。一直以来，她在这个姐姐面前就总是抬不起头，如此一来，往后她的头就只能压得更低了。
门开了，朱钰端了一碗鱼唇汤进来。
她对朱颜说：“快喝了吧，补充胶原蛋白，女孩子喝这个最好。”
朱颜没有说话，拿起汤喝了一口，又放下了。房间内的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她像想起什么似的，低下头摘了耳环，嘴里讪讪的说：“我看到好看，就戴了，也没跟你说……”
朱钰说：“这对耳环很适合你，你留着吧。”
朱颜和她手中的耳环就都僵住了，她不知道该收，还是不该收。房间内的气氛又陷入了尴尬。
朱钰略坐了一会儿，她没有再问起朱颜工作的事，也没有问起巴珠，只说：“从小就有很多人夸我，说我聪明，能干，有出息。而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要得到你想要的某样东西，最可靠的办法，是让自己配得上它。我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奋斗得来的，我知道，你也可以。”
那个晚上，朱颜失眠了。
3
朱颜和巴珠就这样断了，快刀斩乱麻。
巴珠后来找过她几次，她坚决地不见他。可怜的巴珠就这样被朱颜伤透了心。
朱颜就是这样的。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学习一件事情，就是不回头，只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后悔，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
她不后悔认识巴珠，也不后悔和他分开。
她也不怨恨朱钰，她原本还没想好，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跟巴珠提出分手。现在好了，在酒店被堂姐抓包，羞愧、尴尬、恼怒在她心里交织，生出一股力量，让她勇往直前，所向披靡，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巴珠。这么说来，她还得感谢朱钰。
冬天就快要过完了，春天已经蠢蠢欲动。
周末，朱钰一家三口要出去度假，去郊外呼吸新鲜空气，享受春光。朱钰邀了朱颜一同前往。朱颜说她身体不舒服，谢绝了。
人家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出行，她这个外人跟着去干什么？去了无非也是碍手碍眼，当电灯泡。所以她宁可在家睡觉，也不愿去。
家里就只剩朱颜和煮饭阿姨慧姐。另一个阿姨趁着放假也回家了。
周天，朱颜一觉醒来，已近中午，人还没清醒，肚子先饿了。她想起那天看到的清蒸刀鱼，口水就上来了。洗漱完毕，她对准备出门买菜的慧姐说：“我想吃刀鱼，中午我们做刀鱼混沌吧。”
几年前，朱颜刚和马帝浣在一起的时候，他带她在L城滨江饭店的餐厅吃过一次刀鱼混沌，那种鲜美，一试难忘。现在离开了L城，她开始强烈怀念起了那个味道。
慧姐“哦”了一声，表示朱颜的话她听到了，就出门了。
中午，朱颜坐在餐桌前，满心期待。
慧姐在厨房忙活了半天，端上来却是两盘超市里买的速冻饺子。她一盘，朱颜一盘，还有两个醋碟。
朱颜就不开心了，问：“不是说做刀鱼混沌的吗？”
慧姐说：“哎呀，饺子跟混沌差不多的啦。”
朱颜就更不开心了：“什么叫差不多？你吃过刀鱼馅儿的混沌吗？速冻饺子跟它味道能一样？姐姐不在家，你就这么应付我是吗？”
慧姐放下筷子，说起话来也是句句不饶人，“晓得哇，我的大小姐，你是不当家不知油盐贵，刀鱼多少钱一斤，你晓得哇？刀鱼混沌我自然吃不起，我做保姆的哪里会有这种口福？你又不上班，吃你姐的，喝你姐的，你是不心疼钱。等你哪天挣工资了，你吃个刀鱼宴，也没人拦着你哦。”
朱颜无话可说，无可辩驳。一瞬间，她终于承认自己就是个外人。在这个家，她不但是个外人，更是个闲人。她觉得，在堂姐家已经无法再愉快地住下去了。不管是朱钰，还是慧姐，她们的话，总是让她无地自容。
朱颜终究没有吃掉那盘饺子，而是拿起手机，点了一份外卖。外卖很快送到了，她大口地的吃着那份辣子鸡丁盖饭，不知道是不是太辣的缘故，她吃着吃着，泪就出来了。
吃完饭，朱颜不自觉就拨通了小姨梅朵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像个孩子似的哭了。
梅朵说：“如果受了委屈，就回来吧，大不了小姨养你。”
朱颜就哭得更厉害了。
然后她问：“是不是你告诉朱以放，我到了上海的？”
“他问我，我就说了。你这孩子，哎……离婚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们说。”梅朵的语气又是埋怨又是心疼。
“都已经过去了。”朱颜说，“我还纳闷呢，朱钰姐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她一向看不上我的，怎么会主动叫我去她家住？我猜就是朱以放跟她说的。”
梅朵说：“他关心你，你还不高兴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朱颜耿耿于怀，她终究做不到彻底放下心结。
梅朵声音一沉：“颜颜，朱以放并没有对不起你。”
“如果我妈在，我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还不都是他……”
“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最没有资格指责他的人……”
朱颜不懂小姨为何这么说，但她不想去追问。小姨在她面前，也不是第一次维护朱以放了。
讲完电话，擦干泪，朱颜打开了电脑，开始认认真真做简历。
生活教会她一个道理，无论何时何地，不能丢掉工作。（待续~）
后续预告：
阮子柒从L城给朱颜寄了一个包裹，这对朱颜来说，是一场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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