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回顾【重开长林王府1】茶杯上的唇印
![](https://img.haomeiwen.com/i13660184/b5b479d630c39ebd.jpg)
三日后,喜轿进门,带来了满府铺陈不下的十里红妆。连荀府莲池的曲桥上都摆满了酒席。
林奚坐的小轿位于迎亲队列的后方。过门之后,喜娘和丫鬟自然是顾着安排新娘子。她步履轻盈地跟在队伍最末,显然前方接、送亲慌成一片的众人,显然没有注意到后方这处身影。
几乎到处都能听到佳偶天成的赞誉,等所有人都被调去为酒筵做准备,这新房院落内才清静下来。
新娘子自顾自掀了盖头。光线刺进来,喜帕之下又看久了红色。当那斜倚窗框的粉色婀娜背影回眸的时候,坐在红帐中人不由叹道:“这么美,不知会遇见谁?”
但林奚就是林奚,掩饰得很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情绪,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只是闻声走过来,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出去帮她拿点儿吃的。
新娘子想了想,“还真有须得你拿的。喏,男傧的襟花,过去打声招呼吧。”
林奚接过来,脸上倒没有诧异的神色。小姐妹的好意她心里清楚。推开门扉,她身上粉色薄纱罗裙轻轻飘动。
新娘子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道:“今儿反正你俩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林奚,那是个人,你躲又能躲得到几时?”
“嗯,我知他。”她知道无论她走到哪里,他若愿意,都能找到她的……
今天除了萧平旌是正儿八经的傧相外,其实担任这个角的还有岳银川。只是都念在这位岳将军之前在东境收复之战里受过重伤,身子骨不适合来帮衬着挡酒。就只是挂了个名号。
萧平旌回京之后,几乎每天都是往返于兵部、户部等部府关衙,忙得脚不沾地。今日才有空和岳银川多说上两句话。
午间喜宴未到吉时,二人找了个地儿躲清静。本是茶叙旧,可两位将军都是时时心系边境之人,聊着聊着,话题就绕回了战后的部署安排。说到关键处,萧平旌直接拿了面前的杯盏和茶托,当作在沙盘上演示。
萧平旌思路极清晰,叙说又明白。岳银川也是军事奇才。你一句,我一句,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
林奚拿着男傧戴的襟花过来,隔着镂空花窗的软隔断,正好撞见这一幕。
萧平旌向候在门边的人吩咐道:“再拿些杯碟过来。”
下人躬身应诺,恰与林奚擦肩而过。
“这两位爷怎么跑这躲清静来了?”
“今儿府上衣香鬓影的,你以为是冲谁的来?这半个金陵城的闺阁出动,都是卯足劲儿想要钓金龟。就是不知道以后谁会是这长林府的王妃。”
像长林王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有时随口一句吩咐并没有多深的意思,可是负责接待的下人最容易想多,怕差事办得不够全面周到。加之今天又是荀府婚宴,人人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故而,这送过来的餐碟,那是从小到大,各色花样,一应俱全。
之前在琅琊阁上,林奚见过萧平旌和荀飞盏这样“沙盘演示”。她不动声色地挑拣了一些小巧实用的,连带襟花也一齐放在旁边的托盘上,才让人送了进去。
新送来的杯碟,让萧平旌“摆盘”比之前还顺手。用新杯子换下原先桌上东北角处好些个“部署点”。等演示完毕,他露出自信的勾唇一笑,“岳将军觉得如何啊?”
二人盘腿对坐。岳银川眸中不禁露出了赞赏之色。
林奚也跟着淡淡一笑,转身。其实,她曾想象过他鲜衣怒马的样子……
萧平旌抬眼那瞬,好似瞥见窗外葱茏花木间一个淡淡的粉色身影晃了一下,又消失了。
林奚放下襟花就走,导致一旁的下人们都用一种很特别的眼光打量着她,而不是方才那种习惯性的谦恭了。
里边儿二人“清盘”后方才起身,都摸着脑门想,怎样解决那朵大红襟花佩戴的问题。
伺候的下人见状,忙让两个伶俐的丫鬟上前。
萧平旌抬手止住她,“我自己来。”,边仔细看着丫鬟在岳银川胸前缝花的动作。
岳银川却涨红了脸,也忙跟着制止。
萧平旌打趣他道,“岳将军,我跟你可不一样。”
岳银川本想着不要多嘴,但到底年轻。见丫鬟都退下去了,便压低了声音道:“王爷有婚约在身,以前这些都是由林姑娘来做的吧”
萧平旌挑眉一怔,没想到自己这位下属都联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也没澄清。
提起林奚,见萧平旌怔怔然的神情,岳银川心里大致明白,“如果不是因末将重伤,军中主帅之位空缺。王爷本决议离朝又临危受命……”
萧平旌垂首默然片刻后,也非常坦白地道:“这世上发生的所有事,有一些是可以挽回的。可另一些,无论你想多少遍如果,都还是只能接受。”见岳银川眸中满是愧疚之意,宽慰他道:“但一味的自怨自艾有何益处,能做的是无非是尽全力去修补……我打完仗回来,是要娶她的。”
最后,两位天才将军,愣是凭着过人的记忆天赋,“穿这边——那边——再这边”,帮对方戴上了。
丑是丑,求个不掉而已。 两人边走,边互相笑对方戴的襟花更难看。
随行伺候的下人们显然没见这副景象,全都傻着脸呆呆地看着。
萧平旌和荀飞盏在的这几桌,统统都是世交公子们和“莱阳之变”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荀飞盏看到救兵似的,“平旌,你躲哪儿去了!”
面前桌上是一排海碗,紧接着一排酒壶的,再往后又是如此。萧平旌扫了一眼,没料到是这种开局,挑眉问道,“今儿是要怎样,沙场点兵还是鸿门宴啊?”
林奚过来被人群挡在身后。刚好听着这伙儿人在劝酒。
“来来,大统领、王爷,你俩这新郎官和男傧相,可谓是强强相联!一人一海先干了啊,剩下的再说!”
禁军巡防营和长林军的兄弟们也都在座,可早被牵制住在一旁,不让帮。
荀飞盏笑着说:“弟兄们,行行好,这晚上还有一顿呢!这样,我们打个商量……”
“诶,大统领!今天这事儿还真没的商量。”
说话的公子笑着,手一挥,朝他们手底下的人说:“今儿都不准帮忙啊!这个可没听说还可以帮忙的!大统领的酒量我们谁不知道!长林王嘛,当初在甘州营挨着把小兄弟喝翻那事儿,在座还有谁不知道的,我负责给他讲明白!今日你俩,谁都别想逃。一路我都看着的,前面那些个大人们都太客气了,都没舍得灌他们呢。来来!今天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啊!”
一群大老爷们在不同桌上拿筷子敲起了碗起哄。
荀飞盏摆手作揖,叹口气道:“我家新娘子说了,醉了呢,让我自个儿去街上睡去。各位弟兄们,今日还请高抬贵手!”
萧平旌听了打趣他,“荀大哥,你这是在亲身示范什么叫做妻管严啊。”
接着便是哄堂大笑。
一个年长些的宗室公子道:“当初我成亲那会儿,就是飞盏和平旌这俩小子啊!直接把人喝翻,把我搁桥上睡了,还不叫人把我抬回去的!人新郎官都是醉得找不着洞房在哪儿,嗬!我那会儿可好,是人来闹洞房的都找不着新郎官儿!”
这下大家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唯有荀飞盏和萧平旌两个笑不出来,对挂着一副糟糕、不妙的神情。
这位公子点着桌上的海碗,对着二人拱手道:“大统领,王爷!都说这山不转水转,迟早都是要转回来的。来来!满上啊!”
荀飞盏和萧平旌端起眼前这两个大海碗,碰了碰。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看这情形,这帮臭小子是矛足劲儿的非要把我俩灌趴下不可!”萧平旌喝完抹了把嘴,将海碗扣过来,确实是一滴不剩,“今儿我这可是舍命陪君子了。”
荀飞盏笑着朝他拱了拱手。二人无奈的相视而笑,颇有同甘共苦的意味。
那位公子接着说:“我说平旌啊,你别笑人家!知道飞盏为什么选你当傧相吗?就是先让你试试深浅。你们长林军哪位将领不是靠实打实的军功上来的?等你摆喜酒那天,都卯着你一个人使劲儿呢!不趁机先练练手,你那洞房花烛夜要是直接醉卧沙场了,到时候可别说兄弟们没事先没跟你打招呼啊!”
萧平旌微抿唇角。如今,人人都关心他的婚事……
心知今日是落人手里,他细长的眼睛斜了一眼说话之人,且听他们这不荤不素的奚落了。只是偏这几句又端端正正打在他的软肋上,不自觉地攥了拳。
这时,萧平旌胸前那歪歪扭扭的襟花,坚持不了了,开线脱落……
“哟,王爷的花怎么掉了?”
“找女傧再要一朵哇!”
“谁看见女傧了?”
听见还有女傧,萧平旌又是众所周知的不近女色,都想看这出好戏,立时桌上数道目光地毯式搜寻……
“我来的时候就听人说,今天这对傧相,可不输新人啊!”
萧平旌只倾身下去捡花,视线却突然凝落于隐于人群里那抹粉色身影,怔怔地定住了,嘴唇轻颤。
见王爷撇下众人站起身,在座的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东青、鲁昭几个都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登时同时抬头看他,不过谁都没有出声,齐齐都在等着萧平旌开口。
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公子哥调笑道:“这男女傧相都来晚了,可是要罚酒的啊!罚罚罚,罚这两个!”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