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我的海妖塞壬！

程澈：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成功地从你的世界逃走，纵使不舍，可我庆幸，能在这样相看两不厌的时候，戛然而止，或许，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我知道，你最不喜欢回应的，就是我看似无病呻吟的文字，不过，不用担心，这封信，不需要你任何的回应。

我们的关系，正式终结时间是2018年11月7日24时，二十九岁，不再是二十八岁未成年，借此成年仪式和你告别，是不是很浪漫？

时间真是有趣，我们开始于6月6日晚，去上海那天，正好历时5个月，你纠正我的。和你约好的，后来七场电影，我们完成了六场。我最喜欢的，是第六场，包场的感觉很不错，还有你，就像是我误入的一场童话。还剩下一场，就让你一直欠着我吧，算是我小小的心机，让你一直记着欠我的。

第一次记住你，觉得你和别人不同，是认识不久时候，某天下班一起去聚餐，我们两打车同行，你非要给我讲八卦，我并不好奇，你觉得我是在欲擒故纵，装做不想听的样子，实际是看穿了你憋不住秘密。

是不是觉得自己内心戏很足、很幼稚？

是啊，你那时候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小屁孩，幼稚，天真。就是你这个小孩，在我们还没有熟络的时候，说我是个脾气非常不好的人。说实话，当时觉得你挺厉害的。那时候的我，和从前不一样，虽然一副冷心肠，没什么耐性，但我学会了表面上的谦谦有礼，却没有想到被一个认识不久小孩儿看穿本质。

后来，相当长的时间里，我们都是相安无事的关系好一点的同事而已吧。和你聊天的时候，觉得挺有意思的，你总有那么多新奇古怪的想法。也听你讲过你的恋爱故事，也不过是笑一笑没当回事儿，却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陷在和你有关的情事里。

我有着一段长达十年的爱情，也许和你说这个很奇怪，但还是想说，我爱我男朋友，那种爱，无法用言语去描述，也不可能割舍。这种时候，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出奇的别扭，你不是一夜情，甚至性爱与此无关，每次靠近、凝视、接吻，都让我情动，那是种从每个毛孔散发出来的怦然心动，让我害怕。

或许，我是你眼中循规蹈矩的乖乖女，可真实的我，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乖。18年是很神奇的一年，对于我而言，突如而来的厌倦，突如而来的想要追寻一种自由，甚至是放纵。在我的小说、杂七杂八的文章中，你的映象是撒旦，是诱惑的海妖，那其实是我在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愿意承认自己内心的肮脏和贪欲。说实话，不是你在引诱我，是我让自己被你“捕获”。

从前，我觉得爱情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十年的爱情，只觉得醇美，不觉得是在坚持。生平我也最恨别人假装惊叹：哇！可以坚持那么久的爱情，真让人羡慕！如果一段关系，沦落到需要“坚持”才能继续下去，那应该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吧。

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么多铺垫？其实，简而言之，就是我以前的爱情观，是精神和肉体绝对的唯一性、排他性；可是后来想法变了，不知道算是进步，还是退化，我认为爱情和性是可以分开的，甚至是，和我男朋友一起达成的共识。我们俩彼此都能容许（是容许不是支持）对方与别人发生性关系，只要我们之间的feel还是彼此肯定的，就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在这样的契机下，你带着诱惑技能登场了。

第一次真的对你心动，是四月我在杭州出差那个晚上，你说我漂亮，真实，和别人不一样，多么老旧的台词，但是，那首《蒲公英的约定》确实撩动了我的心，这首歌对我的意义很不一样。所以，我称你为“海妖塞壬”，塞壬的形象是男是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迷惑人心。

我告诉你，乌篷船摇曳着穿过西栅里一个个桥洞，两岸的灯光斑驳迷离地流转过船身，很美。你说，我们一起去旅行吧！毫无戒备，欣然过应允。我承认自己后知后觉，突然醒悟这样不应该。犹豫着，拒绝了。我和我男朋友达成的共识是有条件的：发生关系的第三人，不能是我们共同认识的人。

我准备着自己的出行线路。为了弥补爽约，请你看电影。你说，这和一起去旅行，有什么区别呢？是呀，这样又有什么区别呢。一颗心蠢蠢欲动，再多的粉饰太平，都是掩耳盗铃。知道不应该，却还是忍不住想靠近，和你在一起，是一种陌生的新鲜感，还有欢快。

忍耐着，克制过，却抵不过心底的欲望。在迪士尼，和你一起排过人生最长的队，也看过最美的烟火，和你的背影。在裕德路的民宿里，喝过酒，讲过心事，玩过数马游戏，沙发上，你枕着我的腿睡着了。指尖掠过你的头发，看着你的侧脸，睫毛长长的，一脸孩子气。

你说，我好香，甜甜的像绿豆。也许选择横店，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意义，原本都是虚妄，就如这秦王宫、明清宫苑，不都是假的么。而许久难以忘怀的，是你那双天真到迷惑了我的眼睛，明明做着最邪恶的事儿，还能显得那么无辜。

起初我眼中的你，是孩子气得有些可笑的，后来慢慢发现，你身上有一种很社会的感觉，不是那种成熟稳重的厚重质感，而是一种市井江湖的圆滑老道，一种我所陌生的气息，像个痞子。天真和成熟，两种迥然的气质在你身上融合，有时我分不清哪个你才是真实的，你说，是我见识的男人太少。

我也以为是我见识太少的原因，可是后来，领略过其他，理性分析胜你很多的男人，我可以游刃有余地周旋，把握节奏和主动权，但确令人觉得索然无味。我就是迷恋和你在一起的感觉。

你说，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可是，我太贪心。前因种种，也不想去分对错是非，但我终究不是只图一时欢愉的人，还想要精神上的契合。而你，自我得令人发指，甚至，根本不在乎我的灵魂。我以为，喜欢一个人，自然会想要看他喜欢的电影、听他喜欢的音乐、看他喜欢的书，了解他的世界。但是我忘了，我们原本就是非正常的关系。你说得很对，我这样的想法太危险。

桀骜自负的清冷气质，遇上狂妄张扬的少年心性，格格不入却乖张的磁场效应，最初的吸引，热烈的响应，狂热偏又按捺，曲折得偿所愿，自我厌弃，你进我退，停于表面的不甘，冷遇挫败的愤怒，当断不断的反复戏弄，耗尽耐心。

我纵容着自己和你走到那一步，但是，我破坏了规则。更要命的是你让我变得不像自己，这种失控感很可怕。所以，离开你，戒掉你，成了我这个夏天到秋天到主题，可是，你就像是罂粟，每一次失望后到痛下决心，都敌不过你轻飘飘的一点蜂蜜，我就像飞蛾见了光一样，不顾一切地扑腾上去。

你问过我，后悔和你在一起不？我说后悔。因为，我对你的喜欢超过了自己的想象，我不知道那种喜欢会不会质变成爱，爱，对于我们来说，太沉重，罗伯特·斯坦伯格说爱情有三要素：激情、亲密和承诺，我想我们之间即使升华到爱情，也是天生残疾的Infatuation Love，只有激情。

11．07，是我蓄谋已久的最后一次约会，我没想到，在那样激情的时刻，你会问我不会离开你，对吗？这样的你让我片刻晃神，误以为你是真的爱上我了，害怕我离开。可也只是片刻，我太了解你的忽冷忽热，眼前的温柔，不代表任何意义。我说会，你说你不允许，多么霸道自私的你。可是，一段关系的终结，只需要一个人决定。

其实有假设过，如果我们的关系始于正常恋爱会是什么样子？我猜想，还没有长大的你，应该会让我比现在更痛苦吧？这种假设，只是想想就让人害怕，我不愿意为了任何人而去委屈自己，因为那样的我，连我自己都厌弃，就像一颗珍珠，不好好做自己的珍珠，非要像死鱼眼珠子一样腐烂。

所以，结束这段情外情，对我对你而言，都是明智之举。还是谢谢你，让我体会过不曾有过的疯狂，我是真的喜欢过你。

再见，我的小情人！

2018．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