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社会经济改革，急需人才。城市建设不断发展扩张，外资蜂拥而至，酒店遍地开花，五星外资酒店系人才被挖角嘅重灾区。酒店员工流动频繁，上层管理人员更甚，往往一个主管被挖，就顺势带走手下一帮骨干亲信。
3月份一过，洗衣部主管罗杰就被某外资酒店高薪挖去，同时跟佢辞职嘅4个员工都系洗衣房核心岗位嘅技术人员。副主管皮得马上升任正职，为防旧人老臣对佢不服洒花招，佢即刻着手培植自己嘅亲信。佢将新嚟无耐嘅阿飞调到洗衣房最重要嘅岗位，技术最核心嘅干洗组，干洗喺洗衣行业代表住最尖端嘅技术。干洗组喺洗衣部，更加系身份嘅象征，听讲能够喺干洗做，证明你就系主管最信任嘅人。最低限度都证明主管赏识你，系升职加薪嘅基本通道。有例子为证：皮得本人，两个督导，被带走4个技术工都无一例外从干洗过嚟。干洗组喺外人眼中充满神秘，深奥，其他员工一律严禁靠近干洗机，系个所有员工梦味以求向往嘅岗位。
但阿飞就发梦都无惗到。当被叫去玻璃屋任命时着实吓佢一大跳，起先仲有啲受宠若惊嘅惊喜，跟住惗到：“四月份驾校学车通知马上就到；清明又要到两处地方拜山；春季交易会唔使有休息，干洗组得二个人想请日假都艰难；干洗技术复杂难学自己无信心。”全部都系烦恼，宜家真系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花园酒店洗衣房好似为佢而开咁，一帆风顺，步步高升！更着数系马上升工资一级，每月又多几十文。阿飞冷静落嚟惗下，拒绝有啲唔舍得，听讲干洗喺洗衣行业目前仲好冷门，喺五星大酒店做过干洗嘅人才好抢手，学多啲嘢徬身今后对自己或有帮助，有咁嘅机会就当挑战下自己。
干洗组有一大一小两台干洗机，工作分干洗同起污渍两个工序，工作量唔大，但时间长费精神。两台干洗机洗衣过程十分严格，水洗可以设定程序行开做其他嘢，干洗哩度都要全程监控睇实。干洗系十分容易最有机会洗坏衣物，而且送嚟干洗嘅百分之九十都系上面五星酒店啲贵宾住客，剩低嗰百分之十就系半岛集团班鬼佬高管，阿飞就见过识讲广州话嘅鬼佬总经理落嚟干洗组，吓到当时主管罗杰惊惶失措，鼻哥窿无肉，好似话系洗坏咗佢条真丝手巾仔。干洗衣物主要靠干洗油，但对颜色各异，质地唔同嘅衣物仲系有不确定变化，稍一不慎就会造成囄色，缩水，温度要控制得十分准确。
但比起去污渍，干洗就算小儿科，起渍技术系核心之中嘅核心，系门艺术，亦可以叫手艺。起渍要逐件衣物逐笪污渍清除到彻底干净，还原如初。过程更危险更易搞出事，到时清除唔到，仲会留低新污痕，甚至过千文件贵价衫完全损毁。所以主管点俾得其他闲杂人埋嚟？容咩易你整锅金金哋嘅佢叹下，所以更加要加你人工让你全心全意。组里面原先两个人俾罗杰带走咗一个，剩低哩个肥佬已经结婚生仔，城府深重，脾气古怪，唔知点解大凡掌握核心技术嘅都系咁款。
阿飞调去干洗，老臣子旧工友睇佢嘅眼光就各有含义，表情各异，心态不一，冷嘲热讽有之，妒忌咒骂有之。大象即刻就唔高兴：“我申请咗咁耐都唔俾我去学干洗。”跟住就以后都唔理睬阿飞，高佬两亲戚更加公开讼伤，干扰阿飞，好在阿毛主持公道，喝住佢哋返翻各自工作岗位。肥佬同嗰两亲戚以前就有份一齐孤立阿飞，宜家一齐做嘢就单单打打，乜都唔传授俾阿飞，只教识开关干洗机，唔讲多余一句说话。阿飞经历过方机组嘅人际遭遇，知道哩度人与人嘅斗争系你死我活咁白热化。半年时间，阿飞宜家已经系高级员工，每日只需向主管，督导负责，其他人一概干涉唔到佢。阿飞都系个一身涙气嘅人，报复心极强，人哋讼伤得越厉害，佢报复心理就越强烈。每日对住个阴阳怪气拍档，加上喺不见天日嘅地库里面长时间工作，阿飞慢慢变得阴郁，总想搵到机会重重咁报复打击边个，总想睇度有人出事好让自己幸灾乐祸。哩种心态不知不觉疯狂咁膨胀，同心中嘅《爱念》一点点割裂。短短半年经历大烫，方机，干洗，几乎走遍洗衣房所有角落，心情就上，中，下咁经历开心，失落，宜家算系跌到极点。初初嚟咩都新鲜，各方面都超乎想象咁理想，自己仲曾经称哩度谓“梁园”，担心俾人赶走。宜家物是人非，阿飞只想尽快离开酒店，日夜渴望学车通知嘅突然到来。
89年经济改革已经过十个年头，各行各业兴旺发达，人民生活水平普遍有显著提高。从前过年过节先有鸡食，宜家清平鸡，九记鸡，同记鸡，盐焗鸡多到你都食唔切，个体户成咗体面人士，听讲卖茶叶蛋搵钱多过做原子弹，做万元户好过读万卷书。歌舞升平之际，北面传嚟有啲地方经济发展不平衡，有人闹事嘅消息。大家都有啲担心，生意人怕生意不成，阿飞怕学车计划有变化。89年5月5号，细佬出差返嚟有时间帮大佬到大德路培训驾校中心催问，先攞到学车上课通知书：“如果你一年唔去问可能一年都无通知寄到。我见佢边个上嚟问就开通知俾佢，你唔嚟就一直咁拖。”细佬非常气愤。阿飞就有种绝处逢生守得云开见月明嘅喜悦，但好快又俾要离开酒店以后前路未知嘅阴影掩盖，总之就系心情复杂。
一个礼拜之后，向住人生另一个方向，一个完全陌生嘅去处：驾驶汽车学校报到。驾校喺环市路深广铁路旁边花果山，阿飞去到睇见果然满山马骝。哩批学科学员有70人，但只有一半，即35个名额可以去到岑村广州车管所参加正式考试，驾校将通过测验择成绩优异前35名去。今批学员都系广州市廿岁到卅岁嘅青壮年，其中包括阿飞在内有18个考大货车牌，都系惗住日后出到社会唔一定有的士抓，有大货车驾驶证多条路选择，学费比学小车贵三分一。
当前社会风气，大众观念正从单车王国向汽车世界转变，开车系未来经济发展必不可少嘅技能。考车牌嘅人多，驾校少，为入驾校竞争非常激烈，好多人都托关系走后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阿飞88年9月交钱，89年5月先催嚟到通知，可知竞争激烈程度。阿飞无咩门路，唔好意思开口麻烦大威，佢拍拖之后嚟少好多。再者，搵关系唔少得使钱，讲到钱阿飞就气咳，都系信自己IQ好过。阿飞无读中学，从张铁生交白卷年代过嚟，从文化一穷二白嘅文革过嚟，汽车嘅认识完全系开眼盲公，毫无慨念，内心恐惧得要命。听咗两日汽车基本机械原理课，以佢聪明才智仲勉强囫囵吞得落，认识到完全陌生新颖嘅另一个领域。而且经过花园酒店嘅教训，阿飞唔再轻易随便同人熟络，尤其哩啲全部都系竞争对手。学识冷眼旁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发现已经好耐无再想起过英姐。辞职，学车，不顾一切扑出社会搵钱，系佢宜家嘅唯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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