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喺广州嘅北郊三元里，机场路附近有间四星级酒店：中央酒店。
5月份阿飞收到中央酒店嘅面试通知书。阿飞刚开始应聘嘅职位系客房服务员，人事部啯位靓女面试官问：“你识英文？我哋间酒店主要系服务外国旅行团，好多外国住客，你一句都唔识，做唔到过啵。”
“咁，我去餐厅做侍应。”
“你唔够身高。”靓女讲，“你有花园酒店洗衣部嘅经验，不如去我哋酒店洗衣部啦，啱最近有个人要走，有个空缺，不过仲要等一个月，你等唔等得？”
阿飞原想转换下环境，事业爱情方面或者有啲发展，客房部同餐饮部多女仔呀，无奈一无所长，二无身材，阿飞惗：“咁无论如何都算系我成世人自己搵嘅第一份工啊，等就等，总算有个希望，唔系一无是处等饿死嘅废柴。”
中央酒店洗衣房同样喺酒店地库底层，占地面积都无几大，好简陋，规模就更细，全部员工先至得二十几人，当然最主要系酒店规模都比花园酒店要细很多嘅原因。管理同之前阿飞做过嘅花园酒店又唔同，哩度无明确分工，一个人要身兼几职，哎到你做乜都要做。洗衣房主管系个年近40嘅女人，叫梁羽，未婚，酒店人人尊称佢叫梁小姐，个样很严肃，相貌亦一般。完全无罗杰，皮得啲星级酒店高管架势，阿飞相信佢离开哩度绝对搵唔返哩个职位。梁羽自己都清楚，所以佢全身心为酒店工作，对顶头上司客房部经理吴生唯命是从，仲听话过佢老窦，对员工管束好严，门口布草房里面六个员工亦都归梁小姐管。
梁小姐对嚟自五星级花园酒店，而且技术全面，正所谓见过大蛇屙屎嘅阿飞颇有点顾忌，仲要阿飞个样幼稚得嚟一脸不羁，周身捣蛋调皮野性。一个月后阿飞去报到，喺办公室佢就窒住阿飞先：“哩度唔同第度，唔好以为喺大酒店做过就想乱嚟，哩度有哩度嘅工作规矩，首先要绝对听从管理。”阿飞系个醒目仔，点会听唔明佢咁清楚嘅警告：“你放心，我唔会乱嚟嘅。”告诫完，梁小姐带住阿飞入到洗衣房介绍寥寥几部洗衣烫衣设备，并顺道将阿飞介绍俾员工认识。首先系督导，一个深度近视鼠头獐目嘅男人，人人都叫佢“四哥”。二个中年男工：阿帆，大四。二个男仔：阿弘，阿华。其余十几个系已婚嘅中年妇女。一一介绍完之后亦都似最初入花园酒店一样，安排到“大烫组”，如阿飞早知似的同一班婆乸拍档做嘢。
哩度洗衣房喺地底，空气流通不畅，唔似花园酒店洗衣房咁有冷气，全靠通风管输送生风，闷热难受。中央酒店一般唔做零星游客生意，主要喺承包大型嘅国际会议，商贸展示会啲客人入住，加上酒店仲系属于国营企业，政府主导招商，所以承揽到嘅会议好多，入住率非常高。洗衣房设备细，人手少，工作量就显得特别沉重，大烫组一天到晚手不停烫，虽然唔使上夜班，但常常加班，收工往往月上柳梢头，繁星满天。梁小姐心情好就补钟俾你，月经到啯几日话唔补就唔补，非常霸道，成个武则天咁独裁苛刻无章可循。仲要宜家6月初，广州夏天热力逼人，长时间企响部上百度高温嘅烫机前面工作，做咗二日，阿飞有啲后悔自己搵返嚟嘅第一份工啦，个心搵起打退堂鼓嘅理由：“做嘢辛苦过花园酒店，又唔够花园高工资，一个月先至得280，人家花园最低个级都300起薪。”但一惗到失业时嘅夜不成眠，情绪骚动难受，心又转寒：“激鬼气。”进退两难都怪自己无本事： “我忍，自己搵返嚟嘅工几大都捱落去。”就喺咁，阿飞日日捱住过去。
中午有一个钟头休息，花园酒店喺更衣室有条窄窄长凳你坐，但唔能够瞓，捉到喺更衣室偷瞓要签黄单警告，签够三张就开除。中央酒店仲衰，凳都无，个个企喺度倾计，或者踎喺地玩象棋，飞行棋。中央酒店洗衣房最里面有间放布草嘅空房，一到午休，大家男男女女都钻入去拉张烫坏床单台布铺喺地面，倒头就瞓，日日如是，成咗一种享受，梁小姐知道无出声。佢咁惗：“喺哩度瞓，够钟准时开工，好过啲员工，从更衣室返入嚟拖拖拉拉迟到。”督导四哥唔敢入去瞓，阿飞就大安旨意咯，日日瞓一瞓，好过做财神，瞓过钟又有人叫醒你，真过瘾。
因为阿飞喺五星级酒店过嚟，所以同班婆乸话题都好多，佢哋几乎有相同嘅问题：“花园酒店洗衣房究竟系点样？工资高不高过哩度？嗰度嘅管理点样？”有话题大家工友好快就熟络。“四哥”系个典型嘅小人，其实亦都无咩嘢，都会搀和入嚟问埋一份，慢慢阿飞同啲工友打成一片有讲有笑，开心好多，渐渐开始适应。
大四今年35岁左右，仲未结婚。唔结婚嘅人心理都系有啲问题，讲话尖酸刻薄：“花园酒店有冷气又工资高，风凉水冷，嚟哩度攞苦嚟辛呀，净喺贪哩度温度高焗桑拿啊。”第一次见到阿飞就润佢，听讲佢唔结婚系喺度等紧出国。阿帆应该有40几岁，结咗婚，矮一矮嘅个头，专爱出死计搞鬼：“你一嚟到，全个洗衣房都话最靓仔你啵，你小心我哋主管啊，梁小姐仲未结婚咖。”咁鸠直白，阿飞都唔识点答佢。阿飞嚟咗无几耐，就到处听到佢同大烫组一个已婚女工友唔清唔楚，早轮放工喺酒店门口被人哋个老公截住打咗一餐嘅绯闻，所以佢同任何人讲嘢啯对小眼珠左右滚过不停，神色慌张，惊死人早知道佢啲丑事，阿飞估计件事可能就发生喺无几耐之前。阿弘21岁，先入职半年，梁小姐好睇佢，可能想培植佢成洗衣房骨干力量，负责水洗兼跟大四，细四学干洗，工资已经升咗一级。佢最高兴见到阿飞到嚟，因为成间洗衣房老女人味好重，闷到佢要死。另一个后生阿华系从化乡下人，有啲少块膶，心肝唔嗱肺，人人都取笑佢，搵佢笨使佢做嘢，阿飞开头觉得佢好可怜，相处耐之后觉得佢实在九唔搭八，唔得正经相待，咪自己都痴埋线，唯有跟大家搞埋鬼佢一份。
有日，阿弘拉住阿飞讲：“嚟。”走到水洗机前，指住门口早上一班推住布草车入嚟嘅客房服务员“你睇啯个，最黑啯个，就系阿华嘅女朋友啦。”
阿飞顺住离远望去，见阿弘指嘅系一个身材小巧，肤色黑黑实实嘅女仔，“好似卜妹啯个？”
“喺啊。”
“傻华咁傻喺度都沟到女？几叻仔啊。”
“啯日落雨，佢送把遮俾人，第二日条女嚟还俾佢。”
“咁就上咗啦。”
“佢边度得啊，佢追人家啫，佢追过好几个客房啲女仔，比人笑到面都黄。”阿弘讲，佢讲好多关于阿飞嚟之前嘅事，其中阿帆俾人打就系佢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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