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萍暗暗叫苦,早知道于满贯是个好吃懒做见钱眼开的主儿。以为只要肯下血本砸钱,于洁又在家,两个人天天形影不离日久生情的,这门亲事便是铁板钉钉的了。没想到自家侄子却是个实心眼的本份孩子,和于洁一起几个月了,硬是连手也没拉过。都说现在时代不同了,流行未婚同居奉子成婚。看来这事也分人,真遇到了胆小的实心脑壳,也是难办得很的。怪不得兄嫂答应给四千的谢媒费,自己儿子太木纳老实,料定是哄骗不了女孩子的。早知道就不趟这混水了,现在骑虎难下,从饿狼口里夺食,是要比饿狼更无耻凶残的。
“姑,咱走吧,这样不太好。”金志强满脸通红轻轻地说。
“走?走了钱就丢黑水河了。你爸妈也是勤扒苦做从牙缝里省的钱,扔水里还听个响呢。今天他们不退钱,我就坐在这儿慢慢耗。”金萍瞪了侄子一眼,金志强迅速低下头不再说话。
王荷香脸色煞白,哆嗦着上前拉金萍。
“放手,看你也是个老实人,怎么生养出这种身轻骨贱的女儿。都是开了亲的人了,说翻脸就翻脸。这样的人家她都看不上,真当自己是七仙女了。我倒要看看她终究寻个什么样的人家,别米缸跳糠缸犯贱,才真是现世报惹人笑话。”金萍一把甩开王荷香,别看她走路弱柳扶风的,劲儿倒真不小,王荷香打了个趔趄倒退了几步。
“我于满贯是穷点栽点,也容不得你这样脏我家的屋子。这桌子是你能坐的么?”于满贯闻声打开门,见金萍坐在方桌上,顿时怒气冲天额上青筋暴露,他几步跑到桌旁伸手拽金萍。金萍敌不过男人的蛮力,索性俯身倒在桌上,两只手紧紧地扒着上方桌沿。于满贯拉了几下,见没有奏效,站在原地愣了几秒,转身冲进厨房。
“下贱的臭婊子,这桌子是方印,家运全靠它把持。你个脏身子污秽它,我要你的命!”于满贯挥着菜刀冲了出来。
“怎么了?骗婚不成还想杀人了?青天白日的,我就不信了,你真敢杀人.”金萍脸色惨白嘴却不饶人,身子仍没有动弹。
“老子砍死你!”于满贯怒目圆睁向金萍砍了过去。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紫南来不及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再定睛一瞧,婆婆王荷香白色的上衣迅速染红,脸色惨白地趴在金萍身上发抖 。于满贯拿着刀楞在原地,时间仿佛凝固一般,只听到几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快点送妈妈上医院,她受伤了!”
紫南跑到房间拿了条毛巾捂住婆婆背上的伤口,扶她在椅子上坐下。她紧握着婆婆的手,发现冰凉颤抖。于满贯推出摩托车,扶着王荷香帮她坐好。
“要钱是没有,要命有几条。你想要就来取。”他瞪着金萍道。
“紫南,你别怕,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该睡就睡,该吃就吃,别吓着饿着我孙子。”于满贯飞快地打上火走远了。屋子里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紫南,你可看见了,我们姑侄两个可什么也没做过。砍人的是你公公,他想要我的命呢。既然于洁不愿意嫁我家强子,钱是一定要退的。这件事请一千人评理,一千人会说我们没有错的。”金萍跳下桌子,拉了拉吓傻了的金志强走了。
紫南的心慌得厉害,肚子里的宝宝也不安份地踢她。婆婆的伤不知道怎么样了,这件事还没有完。只要一天不退钱,金萍还会像今天一样来闹的。紫南想起了于鑫偷给她的那张卡,她只取过一千块做产检。剩下的钱足够退给金家的。可是,于满贯没有拿这笔钱为这个家做过一丁点儿事,把大部份钱输在牌桌上了。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用钱的地方多。今天把钱拿出来堵上这个大窟窿,明天生养孩子的钱于满贯会爽快地给他们吗?
天色阴沉下来,公婆还没有回来,看来婆婆伤得很重。紫南走进厨房,学着婆婆的样子往灶里添上柴,为自己和爷爷奶奶准备晚饭。
手机铃声响起,紫南忙接听电话。
“紫南,你妈要住院几天,你在家自己照顾自己。金萍那个疯婆娘再来闹你别理她,她不敢拿你出气的。”于满贯愤愤的嗓门很大,紫南忙把手机拿远一点接听。
“爸爸,妈妈的伤不要紧吧?”
“没伤着骨头,不过也不轻,缝完针了,打几天针消炎,得养个十天半个月了。”
“你在医院好好照顾妈妈,家里没事的,爷爷奶奶在家陪我呢。”
紫南心里烦燥起来,明明不是婆婆的错,受到伤害的却是婆婆。那个贪婪冲动的男人带给妻儿的不是安宁幸福,而是伤害。那把刀砍在妻子的背上,砍在女儿的心上,也砍在自己敏感的神经上。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家,还会有什么未来与希望。于满贯才五十出头,自己若真在这里扎根,就得忍受这种人的所做所为,还要低眉顺眼地叫他爸爸。若生完孩子就离开这里,于鑫会跟自己一起走吗?于鑫不跟自己回广东,自己的未来和希望又在哪里?
婆婆出院回家,头发膨松凌乱脸色蜡黄,比以前更显得虚弱瘦小。紫南给了于满贯三百块钱让他不时买点肉炖给婆婆吃。于满贯自知理亏,倒隔三差五地拎回几斤肉。
“妈,你碗里都没有肉了。”紫南端起碗,把排骨往婆婆碗里夹。她的碗里面少肉多,婆婆碗里除了点肉汤和肥肉皮,几乎没有排骨。
“我碗里有,不要你的。”婆婆忙端碗躲开了。
“哟,好一个母慈子孝的场面呀,吃骗婚钱买的肉,不塞牙吗?”身后又响起了金萍的声音。
“金萍娘,这肉是我出钱买的,你别胡说。”紫南正色道。
“你出钱?你公婆卖女儿还不是为了顾儿子?没想到你个远路媳妇语言不通,心思倒是玲珑剔透,知道这里面的门道。这样巴心巴肝地哄公公婆婆,他们当然会拼了老命帮你赚钱。黑心丧良心的钱也是钱呐,他们腿一蹬,存折上的不都是你们夫妻的?什么你的钱他的钱,都一样。”金萍冷笑道。
紫南被金萍的话噎得一点胃口也没有,低头扒拉着面条,胃里涌上一股酸水。忙跑到门外狂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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