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过春节，而蒙古人过白月节。
2017年的春节和白月节之间差了一个月，按理来说节日战线拖久了会产生疲劳感，但是小文和程璐接连过了两个最盛大的节日，不觉得劳累，反而在一个月之内吃成了小猪，每天牛羊不断，一泡到厨房里就是七八个小时，给大伙儿卸牛羊、包包子好不热闹。蒙古人特别喜欢中国菜，每天都有好多蒙古学生趴在宿舍厨房门前看小文他们下厨，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然后送上一连串赞美和祝福。小文和程璐知道这是一种请求，所以也欣然答应给他们品尝菜肴。
不得不说，蒙古和中国在饮食方面有很大不同，很多家庭不吃蔬菜，又或者说蔬菜的作用对他们来说并不大，不如牛羊经济实惠，还不如牛羊提供的热量多。在这样一个长期处于严寒而且畜牧业发达的国度，肉类无疑是人们储存能量的最佳选择。白月节期间，肉类价格上升至全年最高，但也绝对要比中国市场价格低上许多。小文一直在感慨牛羊的价格是多么的低廉，就连最贵的时候，牛肉也只有十六块钱一斤，羊肉也只有八块钱一斤。每天置身于牛羊肉的海洋，小文幸福地打了好几个饱嗝。
白月节前夕，程璐打听到市场的牛腿打折，就召唤小文一起过去购买。但是五十斤的牛腿两个人一前一后怎么搬也搬不动，刚走十米就累得停下来休息。小文一看离市场门口还有那么远距离，所幸只好把巴特巴特尔叫来一起帮忙。
二月份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就算小文和程璐棉衣棉裤棉鞋手套全都穿在身上，在外面不出五分钟，也冻得丝丝哈哈，满脸通红，手脚僵硬。尤其女人处于生理期的时候，更是雪上加霜。就在小文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终于看见巴特巴特尔一路奔跑着迎了上来。
“我来了我来了！”巴特巴特尔一路跑过来，有点儿气喘吁吁，不过他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直接拎起牛腿就扛在了肩上，向市场门口走去！
“哎，你这样子都把衣服弄脏了！”程璐大喊。
“没关系啊，有袋子包着呢。我们蒙古人经常这么做，都习惯了。”巴特巴特尔边走边说，就算他肩上扛着那么重的东西，也把小文和程璐落在了后面。
小文和程璐就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生怕在雪地上滑倒。
“我一定要在蒙古买一双棉靴！这简直就是神器！”小文大声说道，而且她的声音起伏不定，好像是因为走路不稳，用气不均匀，所以听起来有些颠簸的感觉。冬天也真是奇怪，好像因为气温太低，就连空气传播声音的能力都下降了。
“好啊，你买靴子的时候叫上我，我帮你挑！”巴特巴特尔在前面大声回复道。
小文听了高兴坏了，她不禁仰天大笑！程璐也拉起她的胳膊笑了起来。
前有帅哥牛腿，后有闹事人群，连大马都被人骑进了集市，吐着浓浓的白雾，一扭一扭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这里冷得让小文恍惚有种隔世的感觉，就好像不管发生什么，周围的一切都似乎停滞了，不会在意她的一举一动。她喜欢这种能够恣意欢笑，无拘无束的感觉。
待到小文包好了包子给巴特巴特尔送去之后，小文前思后想了好久才把之前没敢说的话说了出来。
“哎，巴特尔老师，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之前在哪儿见过？”
巴特巴特尔听了把目光移向旁边想了一会儿，说道：“没有啊？怎么了？”
小文其实也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只是她一直对那个梦耿耿于怀，似乎更不愿意承认它是个梦，还对眼前这个当事人抱有一丝期望。现在好了，怪事彻底变成了一个谜团。
“啊……没什么，可能是我记错了。”小文讪讪地说。
“你说你以前见过我——这个还挺让我好奇的。不介意的话，我想听听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你回来的前一天晚上，我去草原了。然后我在草原上看到了你……”小文支支吾吾。
“看到了我？”巴特巴特尔觉得奇怪，“我记得我那天没去草原啊！”
“是吗？那可能是我在做梦吧。”
“呵呵，你做的梦也真是奇怪，能梦到我？你确定？”巴特巴特尔轻声笑了笑。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那个时候我都不认识你，竟然还梦到你了。”小文困惑地说道，“不过这个梦对于我来说，并不像梦，更像是我亲身经历过一样。所以我才来问你有没有这回事。”
“这确实很神奇啊！有很多事情真是神奇得无法解释。”巴特巴特尔感慨，然后低下头打开饭盒，看了看里面的包子，闻了一下气味高兴地说：“真香啊，一定很好吃！谢谢你的白月节礼物！”
“别客气！这哪是什么正规的白月节礼物。到时候给你带红酒和巧克力过来！”
“好，白月节我想请尼娅她们还有咱们几个一起聚聚，带你们好好体验一下蒙古的白月节。”
“那好，到时候不见不散！”说完，小文就告别了巴特巴特尔。
小文走了以后，巴特巴特尔的心情根本不像表面上看来那样高兴自然，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刚才和小文谈话中一些奇怪的地方。
他也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现在他必须要找人问一下。
“奥都苏嘎日，你现在有空吗？”巴特巴特尔打通了丁玟珠的电话。
“有啊，什么事？”
“你要是有空就出来吧，我请你吃饭。”
“好，那老地方见！”丁玟珠的语气听起来很开心。
巴特巴特尔和丁玟珠见面以后，还是一如既往地亲切自然。今天丁玟珠和发小见面，所以保镖们都没来。
“奥都苏嘎日，想好毕业以后去哪儿了吗？”巴特巴特尔上来就一副长辈的口气。丁玟珠听了马上脸色就不好看了。她把身体放低，右手端起酒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凑到巴特巴特尔脸前说：
“你现在倒想起来问我去哪儿了，我说了你会跟我来吗？”说完，喝了一大口酒。
“你这脾气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么冲。我不过就是想问问你有什么打算，我好帮你参谋参谋。”
“别，您用不着管我，我的事早就有人安排好了。”丁玟珠边说边动筷，显然她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那也是有选择的余地对吧？”巴特巴特尔苦笑着说，“我不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事情会让你那么不开心，现在就连听你谈论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了。”
“那你还真是小看我了。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小家子气？”
“奥都苏嘎日，离那些人远一点吧。”巴特巴特尔用近乎听不见的声音跟丁玟珠说道，他的样子看起来很认真。
丁玟珠想了一会儿，非常坦然地说：“可以，那你放下现在的一切，跟我去美国。”
“不是……”巴特巴特尔听完以后一下子就泄气了，“你为什么总是想离开这里，还要把我也带走？就好像我是你的附属品一样。”
“巴特巴特尔，说到底，你还是不爱我。你到底在这里执着什么呢？我有一切，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意跟我走？”丁玟珠一脸委屈地把手一摊。
“可能听起来有些太正经……”巴特巴特尔说了一句，缓了缓又说道：“因为我骨子里还是喜欢蒙古，我喜欢这里的生活。”
“没用！”
“对！我没用。我不像你生性自由。我也不是最优秀的那个。”
“我喜欢你就够了。你就不能拿出点儿勇气喜欢我？”
“我喜欢你，但是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尤其是你要去的那个地方。”
“这么说……你就是拒绝我了？”
“我们不要把话说得太早，你最好考虑清楚你要什么。”巴特巴特尔态度瞬间又强硬了起来。
“好，我答应你。”
“还有件事，我要问你。”
“什么事？”
“去年十一月份，我上班之前的那天——我不是陪你去甘丹寺了么，后来我怎么就睡在家里了？”
“啊，这事啊！”丁玟珠表面镇静，但是眼神闪过了一丝焦虑。
“有人说在草原上见到我了。”巴特巴特尔半开玩笑地说道。
丁玟珠假装一惊：“这怎么可能。谁说的？”
“这个你不用管，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当时不就是让大师给咱俩诵诵经么，后来你听困了，就睡着了。然后我就让保镖送你回去了。”丁玟珠说完又开始低头吃饭。
巴特巴特尔听后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喝了一口酒，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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