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再见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星辰计划第6期“聚”专题活动。

2024年新年伊始，沉寂许久的Y公司离职群突然喧闹起来。一个拉一个，一下加进来十几个前同事，他们在2023年最后一个工作日领了大礼包。从2021年底实行“广进”计划以来，陆续已有五六批人离开。聚集在离职群的人，俨然已趋近当初的职员群。

我离开公司也快两年了，眼看着这个群从无到有，日益壮大。昔日并肩奋斗的战友，而今都散落各处，成了网友。关系最要好的兄弟，也曾线下聚过，一边回忆美好时光，一边吐槽公司领导。

时光倒流到2019年底，那时公司上有政策大力支持，下有市场积极反馈，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这一年的公司年会安排在某洲际酒店，年会过后，集团公司派来打江山的几位骨干将回归集团，转战其他项目。时任CEO的讲话我至今记忆犹新，他借用了《神雕侠侣》中一句话，来送别这些昔日的战友，“你看这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复如斯。”如果话止于此，则不免稍有伤感，随即他话锋一转，“我常跟我之前带的团队说，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我前面带的两家公司都已上市，也希望跟你们一起把Y公司做上市，然后功成身退。他日江湖再见，我希望大家都能成为各自领域的牛逼人物。”这番话顿时将年会的气氛推到高潮，大家欢呼雀跃，共同举杯，既欢送战友，又共庆未来。

其实那时很辛苦。为了项目进度，每个团队都加班加点，临近项目交付更是通宵达旦。但大家热情高涨，冲着共同的目标使劲，即使出现争执也是就事论事，不会出现隔阂。后面跟老同事闲聊，谈及这段岁月，总是感慨不已，都觉得那段时间是自己职业生涯中最有激情的时期。一把年纪还谈激情，似乎颇为可笑，但确实有此感慨。

殊不知年会过后便是YQ，拉开了三年艰难时期的序幕，公司所在行业几乎全面停摆。而内部的权力斗争也甚嚣尘上，各个团队成为高层手里的旗子，就像梁山水泊将聚义厅改名为忠义堂，大家不是冲着共同的目标而团结在一起，倒成了高层倾轧下的拉帮结派。先后数任CEO黯然离场，其他高层也是走马灯换个不停，原本团结如火的团队，也在内外交困中失去了激情，成了一盘散沙，只等着裁员拿钱走人。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随着2023年底这一波裁员，Y公司基本算是黄了。

Y公司也算本地一大巨头，吸纳了许多优秀人才。这一陨落，倒成了“一鲸落，万物生”的局面，给了其他小微企业趁机吸纳人才的机会。只是本地企业往往不成规模，也无远见，薪资待遇远远不如Y公司。在这些公司老板的眼里，花四千块招两个应届毕业生比花一万块招个高级工程师强多了。在这种形式下，从Y公司出走的员工，要么自降身价，要么远走他乡。即使自降身价，在年末这个时间点，也未必有工作机会。这散落的满天星，黯淡无光。

巧合的是，近期正好有公司联系我。我婉言谢绝后，将刚从Y公司离职的前下属推荐过去，并给出自己的客观评价。对方HR联系面试后，十分满意，翌日就办理了入职。尝到甜头后，HR又让我推荐其他岗位的同事，说Y公司的员工确实挺优秀。听她这么一吹捧，我也挺开心，毕竟是聚在一起并肩奋斗过的战友，自己也与有荣焉。

开心之余，我突然想起《无间道》里韩琛所说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在那些自觉身处庙堂之高的人看来，公司也好，团队也罢，都不过是自己成功路上的垫脚石而已。公司黄了，那些高层换个岗位继续折腾，没有人会在意团队如何，团队背后的家庭如何。唯有同样身处江湖之远，才能感同身受，在有能力的时候，彼此拉扯一把，在有资讯的时候，互通有无。

江湖再见。再见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