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森林 （八）

他轻轻拉开枪栓，把子弹推上枪膛。不能共享的情感变成了可怕的罪恶。与其说是悲伤和愤怒，不如说是痛苦的绝望。这种绝望不光是对自己，是对王朝，也是对小花。

他曾那样地嘲笑过别人的死亡，如今却轮到别人来嘲笑自己的死亡。

22

现在傻子韦有规律地在小花身上做男人。有时候小花觉得傻子韦真的很可怜，她曾试图微微地把双腿张开，让傻子韦进入一会，但很快她止住了自已这种想法，还是用双腿夾着傻子韦那男人的活儿，让他在双腿之间蹭。傻子韦很听话，在小花的引导下一次又一次虚伪的完成他做男人的事情。

由于他得到了男人的满足或者说是一种虚拟男人的满足，傻子韦对小花言听计从，简直就是个侍候她的仆人。

“水。嘿嘿……”傻子韦喊了一声，嘿嘿笑着，端来一盆热水进来让小花擦身。

他把水端到小花跟前放下。

“毛巾。”小花指了指搭在屋角绳子上的毛巾。傻子韦嘿嘿笑着又给她把毛巾拿过来。

小花脱了衣服，开始用热水擦身。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的肚子还没到现形的地步，也不知为什么没有通常怀孕女人恶心的妊娠反应症状。她试试自己呕吐，也没有要作呕的感觉。

今天晚上傻子韦那种兴致又来了，他早把裤子脱了，嘿嘿地笑着，坐在床上等小花。

小花把自己的身子擦洗完，回到床上躺下。她让傻子韦双手掌撑着自己肩膀两侧床上，不让他压在自己身上，用手握住傻子韦那活儿。待他差不多的时候，让傻子韦还是在自己夾紧的双腿之间蹭。傻子韦一泄之后，瘫到一边呼呼而睡。

小花重新起来，把傻子韦弄在身上的渍物弄干净，重回到床上静静的躺着，脑海里千头万绪，想着自己的心思。

雨停之后，是到处的滳答声。

小花不想把怀孕的事告诉李加成。如果告诉李加成，就得逼自己撒谎，说孩子是他的。她担心李加成会不计后果闹出什么事出来。

自己的人生已经被折腾得体无完肤。她再也不愿自己生活中再受到什么伤害了。

现在她很后悔曾经跟李加成说与他生个小孩。也幸好没有说自己与傻子韦没同房的事，李加成这个懵懵懂懂的毛头小伙也没问。

自己引诱了李加成，如今又拒绝他。李加会不会认为自己是嫌恶他？他的情绪还没有发展到明显地憎恨自己让她提防的地步。

现在自己这个状态，李加成不会拼命来纠缠吧？他会放过与自己同他共度那一段段美好的时光吗？她想李加成应该有一种成熟男人的气魄，不应该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在这一点上，王朝就比李加成强。

王朝让父亲免去了借去批斗的折难，父亲的丧事几乎也是王朝一个人在操办。让父亲入土为安后，王朝与她没说半句多余的话，和众人一起离去。

小花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王朝能够读得懂小花的眼神，当然小花也能明白王朝的心情。王朝好象有一种本事，会使人感到温暖和安全。也许这就是一个女人对心仪男人的感觉吧。

她巳经跟王朝约好三天后的一早去屋后牛姥山枣鸡坳那处岩洞里相会。上几天她放牛上山按王朝所说，去找了那个位置。

王朝现在很小心与自己一起，得提防人的窥探。小花也从一些人的神色和隐含的话语中，猜测到有人在悄悄地议论他们。

这半个多月，王朝一直没找过她。有二次在路上遇见，他也是佯装视而不见从身边擦身而过。

今晚要是王朝跟过来，她会很高兴。会跟王朝说很多话。也会当着婆婆伍芝莉面前，俩人暗示各自的心思。

有半个多月没与王朝见面了，小花有很多话要对王朝说，当然说得最多的是肚子里的孩子。

现在怀孕是确定的。她要通过王朝知晓妊娠时期一些注意事项，身边没人能教她。也要与王朝商量怎样跟婆婆伍芝莉开口。

现在她顾不得去想自己的过去，好好照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吧。不管以后面对怎样严酷的现实生活。

满脑子的思绪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的小花，慢慢地不知不觉地睡觉了。

23

早上阴沉的天气，过了上午后天空万里无云，太阳白花花地晒下来。这在冬塘这样的山区气候变化无常多雨的季节，是司空见惯的现象。

冬塘这边虽是太阳天，说不定冬湖林场那边正下着雨呢。

合作医疗让李加成提前下班回家，把放在家里储存的药材，抢在太阳底下晒晒。

就是这样的太阳天，回到家的李加成觉得应该把枪擦擦。他有点担心在这春季阴冷多雨的天气，枪管会生锈发霉。他从阁楼上拿下枪，认真地揩拭一遍。

这是一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大概是经历过很多人的手，枪身油光锃亮，枪管泛着冷酷的金属光泽。

牛姥山民兵队五六式步枪不是人人能有，有的还是三八大盖，有的只能背自己做的梭标。

李加成是优秀射手，每年代表公社参加民兵射击比武，他是牛姥山大队民兵队能够拥有五六式步枪三个人之一。这三个人当中，一个是牛家塆周氏族人下塆村的一个小伙子周振祥，还有一个能使用五六式步枪的是民兵队长王朝本人。

他又从木柜的衣服底下找出五发子弹。记得自己藏起来有六发子弹的，另一发怎么找也没找到。

这些子弹是在他刚刚参加民兵射击训练时，自己留下来的。他象其他人一样，实弹射击体验三发只打二发，射击考核五发只打三发，私自偷偷留下子弹。

打靶时私留下子弹，这虽然在民兵训练队是公开的秘密，但局限于实弹体验射击中。考核时私留子弹，只有特别优秀的射手才敢这么做。李加成刚开始参加民兵时，就是这么私藏子弹的。

大队民兵队一些与王朝关系好一点的，在打靶时候可以要多一发二发子弹。自己与王朝关系说不上好，也谈不上紧张，但两人几乎没什么接触。

李加成不喜欢看起来彪悍的王朝。王朝在李加成加入民兵训练队时说他太斯文，拒绝了他。后来还是父亲李王林郎中持铳到大队找王朝，说李加成自小跟他狩猎，枪法好。

王朝让李加成试枪，百步穿杨打葫芦枪枪命中。李加成就是这样凭借自己一手很准的好枪法加入民兵队的。

优秀射击手李加成差不多每月都会有一次打靶。去年秋射击比武的时候，集中在公社民兵训练大队天天进行实弹射击训练，他有的是机会私藏子弹，但他并没有那样去做。

枪打多了，李加成已不稀罕子弹，自己也不喜欢拿着枪上山打鸟。尽管冬湖林场禁止狩猎，但其他山上还是可以打鸟。自从父亲李王林把铳收起来后，优秀射手的他，连鸟儿也没打过。

身为郞中的他，感觉鸟儿也是生命的一部分。不应该遭到无辜的射杀。

但此时此刻自己遭受侮辱的情绪掩盖了冷酷的罪恶。

自从前天晚上父母告诉他王朝与小花有亲密的关系后，这二天他蓄积满腔的怒火，心里一直憋屈在想，一定是王朝欺负了小花。

现在手中握着枪，心中骤然萌生出残忍的复仇的念头。

这已经放在木柜箱里有二年了的五发子弹，现在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他用手掂了掂手中的子弹，双目注视着，这些子弹的颜色金灿灿，与窗外透进来暖暖的阳光很协调，小巧精致，闪耀着金黄色的光芒。

李加成把五发子弹全都压在枪膛里。

在这转瞬之间，心中的念头一起，他已经迷失了自我，不知道拿着枪压上子弹干什么。

为了心上的女人，他没想过值得这么去做吗？

他把枪横过来竖过去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这看似是一枝极其简单的枪，它沉甸甸的经历过战火吗？是什么样的人端着它去冲锋陷阵，与人撕杀。那又是怎样的一种血肉横飞的场面。

李加成把附贴在枪首上折起来的刺刀打开，枪刺露出威武雄壮的光芒。三棱刺刀槽沟却柔和如绵，并不是给人一种刀光剑影寒气袭人的感觉。刺刀大可以放心用手抓握，它本身没有锋刃。它的很钝的刀尖也无尖锐之利，战场上挑人拼命时靠的是士兵千钧一发之际的力量。

李加成把枪刺重新叠回，让它乖乖地附贴于枪管之下。对于象他这样的优秀射手，有了子弹，用不着拚刺刀。何况拼起刺刀来，他绝对不是身强力壮王朝的对手。

牛姥山天缝口那个厌恶的身影，魑魅魍魉似的出现在自己脑海中。

他把枪放回阁楼。来到后屋，把药筛子晾在晒药台上，低头把药材细细地分开摊散在太阳下晒。

母亲于丹也收工回家来，她进来告诉儿子说，有人一早看到王朝往牛姥山天缝口那边走了。

“如果晌午后小花往牛姥山那边放牛，说不定俩人就找地方一起了。”于丹以她精明的分析说，

“明天有人说他去了他蹲点的黄家塆有多长时间。那么他现在去，在黄家塆呆了多久，中间空出的时间，或提前推后的时间，路上来回的时间，再算小花在山上放牛的时间，就知道有没有一起了。”

于丹从一些妇人那得到了消息，现在收工回家，以她自己的揣测一字一句地告诉儿子说。

“你算得准吗？”正在低头晒药材的李加成抬起头，顶了母亲一句。

“准不准过几天就知道了。”于丹很有把握地说。

几天后，陆陆续续就会有人告诉她王朝在黄家塆生产队呆的时间，小花在山上放牛的时间。大家都相信释疑解惑聪明绝顶的于丹，一定能算出个子丑寅卯来，他们也更愿意通过各种渠道把收集到的信息都告诉她。

李加成拨弄一会儿药材，心中惦记着小花，得去看看小花是否在伍芝莉家。他走出家门。

刚才母亲说过，王朝去了牛姥山天缝口，他是去第三生产队的黄家塆？还是去牛姥山与小花幽会？母亲的揣测有几分是准的？

他愿意自己这个到处搬弄是非黑白颠倒的母亲，就像平常人所说她只是在胡言乱语。

雨后的冬河浪涛汹涌。咆哮的浪涛撞击着两岸的悬崖，发出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