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从军)

作者: 行走的大蘑菇 | 来源:发表于2018-02-28 16:48 被阅读342次
    孤儿(从军)

    七月流火,三天考完,我壮志满怀回家给春儿报喜。老师帮我估分,过重点没问题。我拿着志愿表找支书和七大爷商量。支书说:“我家老二说当医生好,填个医学院,啥时候都有饭吃。”

    七大爷附和道:“你家老二有见识,当医生靠谱,你看现在医院多挣钱,咱庄稼人撅着屁股刨半年地,还不够去医院挂几天水水,咱就报医学院。”

    我翻开医学院的招生简章,角落里每年八千的学费让我拿书的手忍不住哆嗦,

    “大爷,会计那里我还有多少钱?医学院是好,可我怕上不起。”

    支书叫他小孙子去家里喊会计拿我的账本过来,一笔笔在那里算:“娃,你看,你上高中开销就大了,每年花了一千五,你小子皮实,这么多年就病了一次,花了四百,杂七杂八花掉了六千多。账上只有一万二,你俩叔每人手里有两万,你俩姑借走了一万,就这么多,你们合计合计这钱怎么花。”

    支书和七大爷都不吱声,我也在心里合计,我俩叔的钱肯定要不回来,借条写的是我娶媳妇的时候了他们还,现在去讨只能白招骂,我叔不还钱更不能指望我俩姑,现在我能用的钱只有一万二。学费八千,住宿一学期一千,简章上还说实验费用另计,怎么算我这钱都不够念一年的。

    我说:“大爷,七大爷,您二老的主意好是好,我这钱真不够,要不我念个师范咋样?师范学费低,还有补助。等上学了我再找个家教干干,这点钱能撑到我念完。”

    七大爷默默地抽着烟,半晌才说:“师范念完你能当官不?你爷说让你念书,识字,当大官。”

    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我悄悄抹掉,我说:“没事,我爷走得早没整明白,哪有那么多大官让我当,我好好念书,有工作吃饱饭,我爷一样高兴。”

    支书说:“师范就师范吧,总比种庄稼好,你爷和你爹留下的那几亩地早被你俩叔分着种了,你就算想当个庄稼人还得和他们打官司呢。去吧,去念师范,好赖是个公家人,你爷知道了也高兴。”

    商量定了,我悄悄去找春儿,三年光阴,让春儿出落得越发动人,她娘一直惦记着让她嫁城里人,没太让她下地,她还像以前一样白净,只是抽条后的身子越发凹凸有致。

    河边的小树林是我俩偷偷约会的地方,接到我的暗号春儿夹着装脏衣服的盆儿向小河边走去,我悄悄尾随,我俩像两个特务在人迹罕至的树林里相会。

    我和春儿坐在小河边,我拉着她的手说:“春儿,等录取通知书下来我就去找你娘说去,支书说得对,我就算当老师也是公家人,你娘准能答应,等我毕业了咱俩就结婚,我的工资全给你,把你打扮得和城里人一个样。”

    春儿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声音糯糯的,透着说不出的香甜:“嗯!听你的,等咱俩过了明路,我就去南边打工,你好好念书,我挣钱供你。”

    “不用,春儿,你就在家待着,我有钱,我念师范能带家教,你等我挣钱给你买新衣服。你就好好在家等我,别,别让村里的二流子看见你。”

    春儿嗤嗤的笑,她说:“看了又咋了?还能把我吃了?我心里只有你,谁看都不怕。”

    春儿笑的时候她的鼻息扑到我的脖颈里,痒痒的让我心里一阵燥热,我忍不住搂着她贪婪的呼吸她身上好闻的味道:“春儿,你这么好看,我真怕你被人抢走。我没爹没妈,春儿,我只有你。”

    春儿转头定定的看着我,眼里亮亮的,有喜悦有娇羞:“猛子,你要不放心,你,你今晚就要了我吧,等我成了你的人,你就放心了。”说着两条胳膊软软的箍着我的脖子,粉嫩的小嘴在我眼皮子底下透着诱人的光。

    我不敢看她,把她搂紧在怀里,喘着粗气说:“不,春儿,我不能,我要让你堂堂正正的嫁给我,是我混账,瞎说话,春儿,我信你,我不能作践你。”

    春儿推开我,满面潮红,她不说话,把嘴贴了上来,没人教我,天生的一样我不由自主含住她柔嫩的嘴唇,轻舔,吮吸,用我的舌尖一点点品尝有生以来最甘甜的滋味,春儿蠕动着嘴唇笨拙的回吻我,她张开嘴巴,我俩的牙齿碰撞在一起发出咯咯的声音。

    她的舌尖嫌牙齿碍事,无处可去的舌头舔到我的牙床,麻酥酥的电流从我尾巴杆直冲到我的脑门,我含住她的舌头,吮吸,恨不得吞到肚子里。那么甘甜,我舍不得放开,我没吃过奶,我想婴儿吃奶的喜悦也不过如此吧。

    春儿成了一滩春水,她瘫在我的怀里,发出嘤咛声,她的指甲扣到我脖子的皮肉里,汗水流过又麻又疼。

    我喘不过气,依依不舍的把春儿放开,她的脸红得发亮,她的眼镜亮得像天上的星子。“猛子,我这样是不是你的人了?”春儿娇羞的说。

    我一把把她拢到怀里,我说:“你是我的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煎熬了大半个月,我收到了北师大的录取通知书,听老师说过,这是最好的师范,将来毕业我一定能在城里找到工作,春儿也能当真正的城里人。

    喜悦还没来得及和春儿分享,噩耗传来。收到通知书的那晚春儿半夜摸到我家门外喊我。

    “猛子,不好了,我娘要我嫁给县上修电器的钟瘸子,我三哥把人家闺女肚子弄大了,那家说不拿三万块聘礼把人娶过门就到县上告我三哥,让他蹲大牢。那家叫马媒婆传的话,马媒婆丧了良心,趁我娘着急要把钟瘸子说给我。钟瘸子快四十了,说是瘸子其实就是个瘫子,除了胳膊脑袋能动啥都干不了,马媒婆还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没,我娘听他能拿出钱,啥都不管不顾的就答应了。猛子,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我攥着录取通知书指接发白,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我不能没有春儿,春儿绝对不能嫁给一个又老又瘫的残废!

    “春儿,你别怕,你回家等着,我这就找钱去。春儿,你别怕,你等我,明早,明早我就拿钱去你家。”

    把春儿送走,我连夜往我二叔家跑去,二婶忌讳我,从不许我去她家门,有时候我从她家门口路过她都要泼盆水去晦气。我站在院墙外用石子丢他家玻璃。一阵后灯亮了,我二叔喝道:“哪个王八蛋半夜砸我家玻璃?有种你别跑,看老子不把你打出屎来。”

    我大声回话:“二叔,是我,猛子,我找你有事,你能出来一下吗?”

    二婶骂道:“怪不得大白天乌鸦往咱家飞,原来是这个丧门星大半夜找晦气来了,你快出去打发了,他克父克母,别再克到你这个亲叔。”

    二叔开门出来,睡眼惺忪:“啥事?半夜也不叫人好好睡觉。”

    “叔,我有急事,你能不能把钱还我?”

    “有啥急事?不是说好的这钱是给你娶媳妇的吗?你现在要去谁知道你打算怎么霍霍呢!”

    “叔,我真有急事,没这钱我一辈子都娶不上媳妇,我知道你刚从南边回来,手里有钱,你就给我吧。”

    二婶隔着窗户骂道:“我管你能不能娶不上媳妇,欠条上写着这钱得要到你取媳妇的时候给你,你要一辈子娶不上我们就一辈子不给,你告到天边去我们都有理。我就不信了还有人愿意把闺女给你这个丧门星。”

    我急了,对我二婶说:“婶儿,我就问你给不给,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今天不把钱给我我现在就住到你家来,你说我克父克母,婶娘也是娘,我今天专门克你!”

    二婶儿慌了,衣衫不整的跑出来,指着我的鼻子骂:“你这个黑心肠烂心肝的短命鬼,这么缺的的事儿都能干出来,老天咋不把你和你那短命的娘一起收了去,没了你这祸害你爷和你爹也不会早死!”

    一拍大腿二婶儿坐在地下嚎我爷死的冤。

    我不理她,梗着脖子红着眼瞪着我二叔:“叔,你给不给钱?今天拿不到钱我说啥都不走,我家的地你种了这么多年我也不和你算,我念书走了地还归你种,你要是不拿钱,我今天就是豁出命也叫你掉层皮。”

    二婶儿的哭嚎换了调儿,她唱戏一样的哭着:“现世报的贼,你家的破地能值几个钱?我们不种还不是荒着?种子钱,化肥钱我找谁要去?烂心肝的,活该你娶不上媳妇断子绝孙!”

    “闭嘴!”二叔喝道,“大半夜没个轻重,说啥断子绝孙。去把老三叫来我们商议。”

    二叔难得发火,二婶儿一骨碌爬起来往三叔家跑去。

    他俩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一人还我一万,条件是我家的地继续归他俩。我知道全要回来不现实,能拿回两万已经不容易了。我拿着钱,在我亲叔亲婶儿的咒骂中往支书家走去。

    “娃,你真不上学了?你把钱全给了春儿娘,你咋办?你不说我们还真没看出来你和春儿有这事儿。春儿是个好丫头,可他一家子势利眼,你不上学他家更不会把春儿给你。”支书披着外衣坐在被窝里对我说。

    我说:“大爷,求你了,你让会计把钱给我吧,以后的事儿以后说,就算春儿不能跟我,我也不能让她嫁给钟瘸子。”

    “那你呢?你把钱全给掉,地也没了书也不念了,你咋活?”

    “大爷,我年轻,有力气,饿不死。我去南边打工,我不信老天就不给我一条活路。”

    “成!你主意硬,大爷听你的。走,咱爷俩找会计去,这就把钱支给你。”

    半夜吧会计叫到村委会,交了钱,划了账本,我手里终于凑够了三万块钱。

    支书说:“娃,明早大爷陪你去找春儿她娘,不能把钱给了连个见证都没有。你和春儿都还小,等几年你出息了她娘说不定就能松口了。你别急,慢慢来。”

    我感激不已,能有个长辈陪着再好不过,我不指望春儿她娘把春儿给我,只要她当着支书的面答应不把春儿嫁给钟瘸子就行。

    第二天一早我和支书来到了春儿家,正是农忙的时候,巷子里人来人往,支书不停和人打招呼,有意无意把我俩的意图搂了出去,乡里人都喜欢看热闹,等到了春儿家门口,村里人也围下了不少。

    “春儿她娘,你是出来说话还是我进去?”支书站在春儿家门口大声问。

    春儿娘踩着鞋子满面笑模样的跑了出来:“哎呦,今天是啥好日子,劳支书您的大驾到我家的柴门。快快快,头锅茶才好,正配给支书您这样的尊贵人喝。”

    支书也难得的和善:“春儿她娘,你这茶我就不喝了,六月里庄稼不等人,我长话短说,听说你要把春儿嫁给钟瘸子,有没有这事?”

    “支书,您老还管这事儿?姑娘大了就该嫁人,我家春儿嫁到县里当城里人,说出去咱村里都有面子是不是?”

    “哼!你这面子咱们村可不敢沾光,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钟瘸子其实就是个瘫子,除了会修电器有个小门脸还能有啥?咱们春儿识文断字如花似玉,你把她嫁给残废你就不亏心?”

    春儿娘面有难色,支支吾吾,围观的村民交头接耳,好听的难听的都往春儿娘耳朵里钻。

    春儿娘受不住,她说:“支书,那是我亲闺女,我要不是真落到难处我也舍不得。十个指头还有长短,现在我也只能顾一头了。”

    支书说:“我知道,丑话咱就不说了,不就是钱吗,是不是谁给你三万块钱你就把春儿给谁?”

    村里人议论声更大,春儿娘怯怯的说:“支书,话不能说的这么难听,我也不是卖闺女,我是真到了难处。”

    “我知道,没人说你卖闺女,我今天把钱给你拿来了,给你保个媒,猛子身强力壮,能念书有力气,不比钟瘸子强?三万块,你把春儿给猛子定下成不?”

    春儿她娘才看见跟在支书身后我,咬着牙犹豫不决:“支书,你说的好听,他除了年轻还能有啥?钟瘸子还有手艺有门面,他除了脖子上顶着个脑袋还能有啥?”

    “春儿她娘,老话说莫欺少年穷,你咋知道猛子到钟瘸子的岁数还能不如他?这娃念书年年第一,我就不信那么难的书本都能整明白的人还能一辈子受穷?你女人家见识短,光看着眼皮子底下的小九九,可别把闺女给耽误了。”

    春儿从门里出来,对她娘说:“娘,我不嫁钟瘸子,我和猛子处对象好几年了,除了他我谁都不嫁,你把我逼急了,大河没盖盖儿,剪刀没带套儿,我活不了我还不能去死!”

    她娘抓起门口的扫把劈头盖脸的向春儿打去,骂道:“不要脸的小蹄子,你娘白养你了,就不该让你念书,好的没学到学一肚子男盗女娼,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我把春儿搂在怀里,用后背承受春儿她娘下了死力气的抽打,人们看热闹看得痛快,炸了锅一样说啥的都有。

    “够了!都瞎吵吵啥?春儿她娘,我问你这三万块钱你要不要?儿大不由娘,别到时候人财两空哭都没地方哭去。”支书喝道。

    春儿娘看回天乏力,无奈的说:“支书,您老的面子我哪里敢驳,可这猛子家也太穷了,要不这样,这三万算订婚,等他能挣钱了再和我家春儿说婚事。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总不能叫我闺女嫁过去陪他受穷吧?”

    不等支书讨价还价我忙说:“成!婶儿,你别把春儿给钟瘸子,三年,最多三年我再拿三万当聘礼,到时候您满意了我再和春儿说婚事。”

    春儿娘忙不迭的答应下来,接过支书手里的钱把支书往家里扯,支书恨铁不成钢踹了我一脚,气呼呼的说:“都站着干啥?地里不用忙活了?散了散了都散了!”又对春儿他娘说:“今天的话乡邻都听见了,你不能耍赖,三年后我再来,到时候再喝你的茶。猛子,跟你大爷回家,你这缺心眼的小犊子,气死我了!”

    一路上支书的脸都黑得跟锅底子似的,我知道他是为我好,挨一脚踹我心里也乐意,我说:“大爷,谢谢您,要不是您老今天这事儿肯定没这么容易。”

    支书叹口气说:“你个碎娃啥都不懂乱说话,我叫乡邻去就是为了逼着春儿她娘把你俩的婚事定下。自古谈婚嫁哪有不讨价还价的?你个不懂事的小犊子,一口把路堵死了,气得我肋巴缝儿疼。”

    我忙说:“大爷,您的好意我知道,可您看我这破家烂院的,就算春儿要嫁我也舍不得,我想挣几年钱,起了新房攒点钱再娶她,今天当着乡邻的面把婚定下我就心满意足了。”

    “唉!大老爷们一口吐沫一个钉,你都把话说了还能咋办?你这大学也念不了了,你说说你啥打算?”

    “去南边呗,外面来钱快,总能有办法。”

    “那不成,当农民工能有几个钱,你先别急,我跟我家几个小子合计一下,得给你找个好出路,你一表人才,识文断字,当农民工可惜了了。”

    当晚支书来我家找我:“娃,过几天征兵就要开始了,凭你这文化这身体当兵没问题。去了部队好好干,过几年提个干,真能如你爷的愿,当官,当军官!看来老天爷不让你当老师,在这里等着你呢!”

    我光棍一个也不用和谁商量,这出路我满意,填了表,体检啥的一路通过,年底告别流着眼泪的春儿,我到西北成了一个铁道兵。

    第一集身世

    第三集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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