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也许没有那么善良
一个碰瓷的父亲
文｜狐小白
故事发生在十年前，我还是某一个市级医院副院长的时候。
那天，两个男人进入了我的办公室。
那是一个父亲，他的眼睛里散发出浓浓的忧伤。
他言辞恳切，表情忧伤，就差跪下了，声泪俱下地说：“院长啊，求求你了，给孩子做手术吧，我就这一个孩子啊。”
我也是一个父亲，看到这种场面，也是为之动容，所以，我答应了他们。
“我会尽快安排手术的，放心吧。”
那个父亲好像并不打算走。
“怎么了？还有事儿？”
我问到。
“为了救这个孩子，我们家已经外债累累，院长，您看……”
我了然，原来是想减免部分费用，我本就不是心狠之人，看着这贫苦的穷人，我自然是泛滥了同情心。
“没事，能减免的，我一定会让医院减免一部分的。”
得到了我这个回答，他们如释重负地离开了。
朋友当初介绍这个病人，说是朋友的亲戚的战友的儿子，想来我们医院做手术，虽然是绕了很远的关系，可是，毕竟医者仁心，我自然是同意了的。
看到病人，我更是同情心泛滥，一个12岁的男孩！恶性肿瘤！晚期！
于是我叫来了脑外科的主任，让他安排手术，主任就说了三个字，“我不做！”
奇了怪了？做个手术怎么会……
看我要生气，主任说：“据我所知，这个病人在郑州，北京，都经过了各种治疗，可以用的方案已经用过了，开颅手术早都做了，现在到咱这里来，进来就是昏迷，家长摆明了不是治病的。”
原来是这样，可是病人已经来了，我总不能放任不管吧，况且看那个父亲，也不像坏人啊。
我思忖片刻，说：“给他做吧，反正现在孩子也是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吧，说不定有一线希望。”
主任看了看我，说：“好吧，我做了，出了事，我可不管啊。”
看我应了下来，主任才去安排。
第二天上午，主任满脸喜色地来汇报了，我知道手术成功了，本以为这就是圆满的结局，万万没想到……
主任刚走，那个孩子的父亲和伯伯就来了，他们脸上已经不是昨天的愁容满面，低眉顺眼，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喜上眉梢，如释重负，我还以为是因为手术成功呢，可是，接下来的话，让我，如同晴天霹雳。
这两个男人，坐在我面前，唉声叹气，一声接一声地叹气，我有点不悦，开口：“到底怎么了，说话啊！”
孩子父亲说：“你们给孩子做的手术有问题！”
我心里顿时更不开心了，脑外主任已经跟我汇报过，手术很成功，这摆明了找事啊！
我耐着性子问：“怎么有问题了？”
孩子父亲说：“蒙汗药下多了！手术做了这么久，还没醒！”
他并不知道那是麻醉药，我开口：“孩子来的时候醒着吗？”
“没有。”
“那不结了，来的时候就是昏迷，做了手术，立马就醒了？”
“我不管，反正你们做的有问题！”
我一下子，怒火中烧，丧失了最后的耐心。
“滚！滚出去！别再进我办公室！！！！”
看我这架势，他们两个灰溜溜地走了。
更让人可气的是，他们竟然说不要孩子了！！！
我立马告诉保卫科：“严密注意他们，一旦他们不要孩子，立马告他们，遗弃罪！！”
后来，孩子醒了，可是，他的家人却不愿意再付一点儿钱，放弃了这个生命，我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孩子等死，该用的药物，治疗，我还是让医院用了。
我和医院的工作人员，对于这个生命，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四十天后，孩子还是没熬过去，死了。
我不知道孩子知不知道他的父亲是如此这般，拿他的命来换钱。
这期间，医院一共无偿用了一万七千块的治疗费用，十年前的一万七千块有多少，可想而知。
孩子死了以后，他父亲和伯伯更加明目张胆地闹事，在医院设灵堂，烧纸哭闹，更是天天去缠脑外科的主任。
主任不胜其烦，来找我，我说：“下次再找你，你让他来找我！”
果然，没多久，找我来了，说孩子死在医院，要求赔钱。
我说：“手术前还求我给你们做手术，前一天还是千恩万谢，手术后就来找事？给钱？你们还欠我们一万七呢！！！”
看我比较强硬，不太敢造次，他们便走了，看着那个父亲的背影，我想：他们一共来我办公室三次，一为恳求，二为找事，三为要钱！
人心不古啊。
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后来我才知道，远远没有结束。
不久，我接到了报社的电话，一个熟人记者问我：“你这是什么情况啊？怎么都草菅人命了？”
我一头雾水，后来打听，才知道是这个父亲的杰作。
由于我的不妥协，他们开始给各大媒体打电话，开始满天洒传单。
内容如下：
“XX医院XXX草菅人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什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明明是闹事期间，派出所把孩子的尸体送去了殡仪馆，孩子的家里人都是知道的，颠倒黑白啊！
我是善良，但是，善良不等于无知，更不等于白痴，过度消费别人的善良，就是一种无耻！！
我如实把情况告诉了报社的人。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们也不管了。”
那两个人折腾了半年，没有一家报社给他们报道。
半年后的一天，一个医院的领导来找我，笑得春光灿烂，我想，可能又有事了。
他说：“院长啊，您看那件事，不如和解了吧，这对您的名声也不好。”
我知道，这是那个父亲的说客，我不动声色，“好啊，我也想和解。”
“他们家实在可怜，您看能不能给他们赔点钱……”
穷人多了，因为你穷，我就要为你买单？
“谈钱？好啊，你让他们先把我的一万七千块钱给我，让我给他们钱，门儿都没有！！！”
看着讨不着什么好，他也尴尬地走了。
都说孩子是降临人间的天使，但是如果普天下的父亲都是这样，恐怕不会再有天使降落人间了。
这个世界上，穷人有很多，坏人也有很多，不能因为你没有钱，就去消费别人的善良，莫以善良便可欺，我可以救人，可我救不了心。
我不是圣人，医生也不是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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