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刘安忆晨
临近九月，天气微凉。午后的一场大雨到傍晚才停歇，这城市一片狼藉。秋风扫不起的落叶，黛玉葬不完的落花，鲜少出门的行人，还有积存在路面上一个个小水坑，都在暗示着，这城市的寂寥。
这城市的某座高层公寓里，恩泽正站在落地窗前，端着一杯红酒，凝视这整个城市的夜。建筑灯火通明，路上却无几盏车灯。
那些亮着灯的办公室里，总有一间坐着元浩。此时的房间里，却不开一盏灯。其实也并不需要吧，总归是一个人，不想让房间的灯叨扰安静。
恩泽转身把酒杯放在茶几上，打开客厅角落的落地灯，窝在了沙发上。
风，停了又吹……
“恩泽，吃饭去吧。”
“不去，我作业还没做完呢。”
“快走吧，一会儿该人多了。”
“好吧。”
元浩就这样拉着恩泽出了宿舍。那个时候的生活好简单，学习，吃饭，偶尔出去逛逛。没有了家长的束缚，仿佛一切都是自由的。
元浩和恩泽是很好的朋友，至少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包括他们自己。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成绩相差大，性格也不一样，若真要说他们有什么共同点，可能就是元浩喜欢听孙燕姿，而恩泽喜欢唱吧。
他们一起上自习，恩泽不住的把自己的高数题伸向元浩，“这道题不会。”元浩给他讲了一遍，恩泽还是不会。下一道题，再重复。问得多了，元浩还没烦，反而把恩泽急的在教室里哭了起来。
上了这么多年的学，恩泽第一次觉得自己竟如此之笨。他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初中的那个女生，在上课时问老师问题急到哭了。
逛街看见杏仁露促销的时候，恩泽会拉着元浩跑过去。每个人买三罐，放在包里带回去喝。恩泽喜欢杏仁露的那个味道，可元浩觉得难喝。理所当然的，元浩的三罐都被恩泽喝掉了。
日子长了，也从没有人觉得不妥。
天，亮了又黑……
某一天，元浩在外面跟人表白被拒绝之后，心情烦闷，就拉着恩泽去外面喝酒。慢慢的，路灯开始摇晃，地上软绵绵的，元浩的脸红扑扑的，带着笑，嘴里乱七八糟的说着什么。
元浩一个劲儿的想往地下倒，瘦弱的恩泽努力的扶着，一点儿也不敢松懈。就在元浩又一次倒下的时候，恩泽一个用力，没扶住，两个人倒了下去。
迷离的眼神看着眼前的恩泽，元浩抱紧，疯狂的吻了下去。任凭恩泽怎么用力，都很难推开他。过了一会儿，元浩的力气似乎小了一些，恩泽推开他，跑开了。
跑回宿舍的恩泽，心绪不宁。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就坐在桌子前不住的喝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复他的心情。
待恩泽冷静下来之后，他想起了元浩还躺在路边。匆匆忙忙跑过去，发现元浩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周围转了一圈儿也没找到。打电话，没人接；发信息，没人回；回宿舍，人也不在，恩泽简直要急疯了，差点儿要去报警。
正当他准备发动同学一起出去找的时候，元浩像没事儿人一样，拎着一个超市购物袋回来了。把购物袋塞到恩泽手里，就回自己宿舍去了。那购物袋里装着的，是整整一箱的杏仁露。
心，暖了又灰……
一切都回归平常，那件事似乎从没存在过。虽然日子依然那样过，可有些事情却在恩泽的心里生根了。那个吻，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恩泽有些害怕了，有时候见到元浩都会觉得小鹿乱撞，仿佛一张嘴，心就要从肚子里跳出来。他到了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希望老师可以给他一些建议。
然而老师给他的答案是“你这都属于正常现象，现在心理学上已经把喜欢同性定性为非精神疾病了。你可以试着跟周围的朋友说一下，毕竟现在这个时代，很多人是可以接受的。”
恩泽急需要找一个发泄口，让自己郁结的心得到舒缓。他想出去喝酒，可是又怕一个人出去，喝得像那天元浩那样，万一失态，真的很尴尬。
他忍着，没有说，什么都没说，心理咨询室也没有再去。只是他渐渐的就很少和元浩在一起了，总是一个人不知所踪。有人问起，就说在图书馆上自习。若是问起为什么没和元浩一起，那当然就是彼此都忙了。
谁也不会永远和谁在一起，元浩又有了新的伙伴，恩泽还是神出鬼没。没有人知道他每天都在做些什么，只是有需要找他的时候，他似乎随时都会出现。只有元浩找他的时候，无论是否着急，都要等上半天。
元浩下次给恩泽打电话的时候，是带着哭腔的。恩泽不以为意，依旧磨蹭着不想去见他。等他到了约定地点，元浩已经走了，听说回老家几天，谁也不知道怎么了。那应该是他们毕业前的最后一次联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彼此的消息。
后来听说那次元浩给恩泽打电话，是因为元浩的父亲去世了。原本是想从恩泽那里得到些安慰，却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毕业之后，恩泽失踪了，从所有人的视线里。有人说他回了老家，有人说他出国了，也有人说他去了元浩的那个城市。
回忆，也许美……
不知道从来吹来的风，睡在沙发上的恩泽打了个激灵，继而醒了。天已经亮了，那个等待的人还没回来。以前总觉得找到了一个勤奋上进的人，日子会过得好。却不想在一起没多久，就很少能看见对方了。
房间里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箱，恩泽拉起就走。把钥匙放在了房间最显眼的地方，留下一张纸条，关门，下楼，拖着行李箱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想再看看这座城市。
“恩泽？”
听到叫声的恩泽回了头，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周围的人行色匆匆，似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恩泽的存在。是啊，这个城市那么忙碌，有那么多伤心的人，眼前这一个又算的了什么呢。
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取票，安检，坐在候机厅里等着。广播呼叫登机的那一刻，恩泽心里默念，这个城市，我终于走了，元浩，再见！曾以为得到想要的就会很幸福，却不想都只是一场虚无……
< E N D >
风停了又吹，
我忽然想起谁。
天亮了又黑，
我又过了好几岁。
心暖了又灰，
世界，有时候孤单的很需要另一个同类……
刘安忆晨：不务正业的在校学生，非专业写手，非著名演员。
转载请联系作者，谢谢支持！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