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年轻妈妈刘雯生了个先天患有SMA的孩子,和邻居陈阿姨的儿子光羽是同一种病,这种病目前医学还治不好,患儿长大后,四肢肌肉萎缩,会是个瘫软无力的残疾人。陈阿姨一直想要给自己的残疾儿子成个家,看到邻家女刘雯这种情况,便脑洞大开,向刘雯提出希望她嫁给他们家光羽。一来刘雯家境不好,他们家能够提供给她经济帮助,二来刘雯的孩子和光羽一个病,将来孩子长大和光羽情况一样,他们有经验方便照顾。再就是,给光羽成个家是陈阿姨一直耿耿在心的愿望,如果不能达成,她死也不能闭眼。尽管这样,刘雯也不能答应这事。迫于贫困的生活压力和孩子的病情,刘雯选择去夜店做陪酒妹赚钱,但是屈辱的感觉和狼狈的样子,使她无法面对儿子,于是抱着儿子跑了出来。)
刘雯坐上夜班车,倚着车窗任夜风吹散身上的酒气,只想快点见到自家那条街的风景,回到属于她的生活中去。
刘雯下了车,抱着儿子往家赶,街市上有个夜摊老板给她打招呼。这个老板是他们店的老主顾,在他们店拿了两箱啤酒,打算把瓶子退回去,再拿一箱来,今晚的烧烤生意要用。老板看她这个样子,又抱着孩子,还是算了。刘雯觉得有生意干吗不做,自己不愿意找夜店那种钱,那就得下苦力赚辛苦钱!刘雯跟老板说,她回去后骑单车给他送来,她先带一箱空瓶子回去,还有把账结了,他们要盘店了。
刘雯把儿子用背带背在背上,去搬酒瓶子,老板看她这么辛苦,多给了她五块钱。
刘雯背着儿子,端着酒瓶往家走,可是这孩子好像又尿了。先前尿了,她把尿不湿扔了,现在这热乎乎的尿和刘雯的汗水顺着背直流。孩子不舒服,就哭闹挣扭,刘雯只好哄着孩子:“嘟嘟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到家了,再坚持一下哈。”
这孩子因为没有力气,抓不稳,扭动后就往下坠,刘雯手上端着瓶子不得空,只得不时跳一下,把孩子往上送。今晚她太累了,折腾得精疲力竭,已经挪不动步了,浑身虚汗直冒,感觉走不动了,而孩子还在往下掉。一瞬间的选择,她选择护着孩子,放掉了手上的瓶子。
“哐啷……”一阵破碎声,瓶子摔在地上溅起的玻璃渣把刘雯的腿都扎破了,但她一心只想着护着孩子,反手搂着孩子,自己却跪倒在地。地上的玻璃渣扎进肉里,汩汩鲜血直往外冒,此时她才感觉到痛,伸手摸了一下,一把的血。刘雯瘫坐在地,满手是血,孩子又拼命哭闹,她终于崩溃了,大哭起来,在深夜无人的街,肆无忌惮的痛哭起来。
谁来帮帮这个可怜的女人,她才二十岁。
远远的,有亮光在晃,像是有个人向这边跑过来,刘雯抹掉遮眼的泪水,看去——竟然是陈阿姨!
陈阿姨看到刘雯摔在地上,身上有血,连忙跑过去抱着她,问怎么了?
刘雯就像一个受伤的孩子,更加伤心地依偎在大人的怀里,痛哭,大大的哭一场。
陈阿姨心疼地抚摸着哭得瑟瑟发抖的刘雯,她知道这孩子太苦了,她无论如何也要帮帮她。
陈阿姨抱过刘雯背上的孩子,扶起刘雯,问她还能走吗?刘雯痴痴地看着陈阿姨,脱口而出,说出一句陈阿姨意想不到的话:“我愿意嫁给光羽哥。”
陈阿姨一愣,强压着心中的惊喜,她终于等到了这句话,是她不敢想却一直奢求的一句话,可她知道这孩子不是走投无路,是不会说出这句话的。不管怎样,感激上天,感谢老天爷,是做了多少好事,老天爷才会把这样一个好女孩送到她身边啊!陈阿姨这样想着:“从此刻起,我要加倍珍惜呵护这孩子,就算挖心掏肺待她也愿意,她是我们家的恩人,从此我们家有希望了!”
陈阿姨按捺着心中的激动,扶着刘雯往前走,陈阿姨问要不要打车去医院?刘雯摇摇头,但是回家又怕她爸妈看见她这个样子。
陈阿姨说:“去我家吧,先包扎伤口,洗一洗,再换身衣服?”
刘雯想了想,只好点点头。
陈阿姨家她不是没去过,以前她还经常去那里玩呢。十年前,陈阿姨家还不是现在的高门别墅,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楼,窗户和门也经常是开着的。刘雯和小伙伴们经常去玩,陈阿姨会给他们零嘴和水果吃。她还记得,靠近窗口的位置,一直坐着一个身形奇怪的大哥哥,弓着背,四肢瘦小,陈阿姨对他们说:“哥哥从小得了怪病,所以每天都只能坐着,很可怜的,你们多来陪哥哥玩吧。”虽然阿姨这样说,但这个哥哥比他们大很多,平时也不说话。当时刘雯只觉得这个哥哥好孤单好可怜,他每天都坐在那同一个位置,每天放学路过也总能看到他。但是,之后几年陈阿姨他们家有钱了,推倒了小楼,翻修成了别墅,从此铁门紧锁,庭院深深,她和小伙伴们也长大了,不怎么去了。
陈阿姨把刘雯领进家门,找出医药箱给她包扎了伤口,让刘雯去洗洗。她翻箱倒柜找出自己年轻时的衣服给刘雯换上,真是越看越喜欢。
都半夜十二点过了,刘雯不好再打搅,要抱着孩子回去。
陈阿姨说:“去和光羽打声招呼吧?”
一听说要见光羽,刘雯尴尬了,她先前说了那样的话,她说她愿意嫁给光羽,好尴尬,怎么办?
“这么晚了,光羽哥休息了吧?不打扰他了。”刘雯想打个马虎眼混过去。
陈阿姨拉着刘雯说:“没有,他每天很晚才睡,来……”
陈阿姨把刘雯拉到了光羽的房间,看见光羽歪斜地坐在电脑桌前,玩着电脑。他没怎么变,还是坐在那张旧椅子上,拱着驼背的身子抵在靠背一侧,四肢干瘦得像藤条,放在鼠标上的手干细得像鸡爪。若说有点变化,那就是这个大哥哥已经有了点大叔的胡渣。
先前光羽在里面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但他没想到,这么晚了,他妈会拉个女孩子来他的房间,还是邻居家的女儿。看她的样子头发湿湿的,还穿着他妈妈年轻时的衣服。
“光羽,你看!雯雯,还认得不?”
光羽只回了一个字:“嗯。”
“长得很漂亮了吧!”陈阿姨高兴地说。
刘雯很尴尬小声地叫了声:“光羽哥。”
光羽显得很冷淡,回头看着他的电脑,继续拨弄着鼠标,有些冷场。
刘雯识趣地说道:“嘟嘟醒了,我抱他回去睡。今天真是谢谢陈阿姨了,太晚了,打搅你们了,不好意思。”刘雯赶紧退了出来,去抱孩子。
刘雯抱起睡得迷迷糊糊的嘟嘟,向外面走,陈阿姨把她送了出去。
离开陈阿姨家,冷冷的夜风一吹,刘雯清醒不少,她后悔了,怎么能说出那句话!怎么会说嫁给他呢?!特别是看到光羽那个样子,还那么冷淡孤僻,怎么可能和他……真是悔死了!一定是撞鬼了,才会说出那句话!
刘雯赶紧回家。回到家中,她爸妈已经回来了,问她这么晚出去干什么了?刘雯扯谎说到对街闺蜜璐璐那里耍了一会儿。
刘雯妈瞄了她一眼,看她换了一身没见过的衣裤,头发还湿湿的,不过也懒得问她,继续做手上的事,边收拾货物,边说:“那个陈芳又来找你了!”
“嗯?”刘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陈阿姨叫陈芳。
刘雯妈说:“我们回来都很晚了,看见她在我们店门外守着等你。她看你没和我们在一起,我们进屋,你又不在家,她才走了。”
“哦。”刘雯点点头,抱着嘟嘟就进去了。
刘雯太累了,一进里屋就倒在床上,脑袋一直是糊里糊涂的,只想着:“今晚的那些事都是梦吧,明天天一亮,睁开眼,一切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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