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面芙蓉一笑开,秋波如水衬香腮。庭前袅袅风花韵,疑是月上美人来。
二八少女怀春,十六岁的李清照生的是月貌花容,沉鱼落雁,携清风款款而来,能把人看个痴呆呆。不但容貌生的美,这小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无一不晓。其父李格非虽是州里的小官,却为有如此出众的女儿而傲娇。
这一天良辰美景,风和日丽。李清照和丫鬟春兰在花园里荡秋千。柔柳拂面,春风送暖,荡来荡去的秋千像燕子一样上下翻飞。“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有人来,袜划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情窦初开的美少女,是何等的娇羞。刚刚荡完秋千,柔柳般的李清照额头发鬓挂着汗珠,薄薄的衣衫下香汗漓漓。她偷偷的褪下绣花鞋,露出巧巧的金莲,发现有人来了,娇羞的顾不得穿上鞋子,绯红着脸儿跑进屋门内,金钗滑落在了地上,她露出头悄悄地向外看,啊!好一个翩翩美少年。
赵家公子赵明诚捡起了金钗,送与丫鬟春兰,看见李清照媚眼如水,面若桃花,心中春潮涌动,他对李家小姐一见钟情。“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这一偶遇,俏郎美女两情相悦,心有灵犀,约会黄昏后,月上柳梢头。
何人不知李清照,凤凰台上忆吹箫书生纯,美人娇,凤凰台上共吹箫。携手登舟莲花绕,晚来争渡月遥遥。
赵明诚的父亲亲自到李家提亲,两家觉得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就此订下这门亲事,择日成婚。一对鸳鸯成双对,连理枝下轻戏水。赵明诚才情横溢,词风雄劲,李清照笔下莲花,词曲娟丽。夫妻你唱我和,举案齐眉,吟诗作赋,生活充满了情趣,处处都是幸福。《减字木兰花》:“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从门外卖花郎的担子上,李清照买了一枝含苞待放的桃花,她怕赵明诚看见,会觉得娇艳的花儿比自己面容美丽,却又不肯甘拜下风,于是便把鲜花簪在鬓边,同桃花比美,让情郎品评一下,媳妇和桃花哪个漂亮?赵明诚当然说还是我的媳妇漂亮,李清照笑得花枝乱颤,羞红了脸。
夫妇二人经常到野外登山玩水,观花赏月。春看兰花,夏入荷园,秋赏菊傲,冬赞红梅。《如梦令》中记下了他们的欢乐游玩。“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这是多么快乐的日子啊!醉意未消,荷塘绿肥红瘦,夕阳西下,暮色苍茫,李清照和郎君泛舟误入莲花深处,“扑棱棱”惊动了那么多的水鸟,快点划,快点划,咱们回家。
何人不知李清照,凤凰台上忆吹箫共同的爱好,一样的情趣,这对小夫妻每天是浓情蜜意,比翼齐飞。赵明诚有几次离家远行到扬州城办事,十天左右才能归来。分开几日,如隔三秋。李清照诉不尽的相思苦,道不完的离别情。她在《蝶恋花》中写道:“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酒意诗情谁与共?泪融残粉花钿重。”夫君啊,绿柳吐芽,红花绽放,春风暖暖,我在想你。没人陪我赏花,没人和我说说心里话,你快回来吧。
一阙词,一滴相思泪。一腔愁,萦绕在心头。半个月过去,赵明诚还没回来,李清照独处深闺,惆怅寂寞,借酒解忧。她在丝绢上绣下《浣溪沙》,寄托对夫君的想念之情。“莫许杯深琥珀浓,未成沉醉意先融,疏钟已应晚来风。瑞脑香消魂梦断,辟寒金小髻鬟松,醒时空对烛花红。”午夜梦回,魂牵梦萦。想你如何千万次,捧书相思,剪烛而诵,泪水如烟雾,模糊了我的双眸。雨打芭蕉听风雨,醉卧黄花泣泪滴。
何人不知李清照,凤凰台上忆吹箫孤雁难鸣守空巢,醉梦长安欢意少,流向春江都是愁,幽怨一生寂寞老。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舞”。世事难料,一场征战惊碎了李清照的闺阁酬唱。金人入侵,徽钦二帝被掠,朝廷南迁,夫妻二人被迫流落江南。国破家亡,背井离乡,千般滋味,万般无奈。多少次,站在月下凄凉思故乡;多少次,遥望星河叙旧国情怀。且听《南歌子》:“天上星河转,人间帘幕垂。起解罗衣,聊问夜何其?旧时天气旧时衣,只有情怀,不似旧家时”。
在江南流亡的日子里,赵明诚身体日渐消瘦,几经辗转,终是不支。天哀哀,地戚戚,狂风骤雨春恨意;云重重,哭涕涕,奈何桥头为何你先去?没有赵明诚的陪伴,李清照成了一只没伴的孤雁,每日凄凉哀鸣,纵有千言万语,却更与何人说?“小风疏雨萧萧地,又催下千行泪。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
赵明诚的离去,那甜美蜜意的日子就像满树的花萼残红纷纷化为碎片,飘飘扬扬飞在空中。孤独的日子里,李易安啼鹃饮血,向隅而泣。独上西楼,秋雨霏霏愁更愁;庭院深深,雨打芭蕉人比黄花瘦。她问天,天上愁浓:“牛郎织女,莫是离中。”她再也无心妆扮,“如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晚年的她更是风狂花尽,一片凄清。“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一代才女李清照茫然地行走在杭州深秋的凄风苦雨中。身影孑然,如孤零零的落叶黄花随风飘忽。她发如霜雪,面容枯槁,轻轻的吟出了这首浓缩了她一生和全身痛楚的《声声慢》:“寻寻觅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它,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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