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一路同行之【儿童文学】。
“卡诺瓦河就像一条又大又长的蟒蛇,弯弯扭扭地穿过长长的山脉和丛林,自西往东,不知疲倦地跑啊跑。她一边跑,一边在沿途留下数不清的宝贝——”安安乖乖躺在妈妈的怀里,听妈妈讲睡前故事,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和窗外夜空中的星星一样亮晶晶。
“妈妈,妈妈,宝贝,我的石头都是宝贝!”听到妈妈说宝贝,安安顿时更兴奋了。
妈妈不由得笑出声,紧了紧搂住安安的手臂。“是的,安安的石头就是宝贝。除了安安的石头之外,还有好多好多其他的宝贝。所以呀,大家听说了就搬到卡诺瓦河边住下来,在这里建房子,修桥……”
安安和他的爸爸妈妈就住在卡诺瓦河附近一个小山坡上。安安喜欢在屋前的草坪上看奔流不息的河水连绵起伏的青山,也喜欢在后院里捣鼓他的宝贝——那些他从各处收集来的石头。每一次妈妈带他去河滩上玩,或者爸爸带他去爬山,不管去哪里,只要有石头,安安都要捡一枚最喜欢的带回家,收藏在后院的树屋里。树屋里已经有一大堆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石头,每一枚石头来自何处,安安都记得很清楚。
这一枚又大又光滑的,是安安从河滩上带回来的;这一枚碧绿的小石头,是安安和好朋友伊娃在大灰狼度假屋玩的时候带回来的……对了,这一枚黑黑的粗糙的方块石头,是安安从铁路旁边找到的,这可不是一枚简单的石头,这是安安的魔法石。
安安记得,那天爸爸和往常一样,牵着他在山底下的小镇上散步。他们大手拉小手,穿过安静的街道,路过麦克叔叔的杂货店,来到一个有好多石头的地方。爸爸说,铺在石头上的长长的黑黑的东西就是火车轨道。
安安想起书本上画的火车轨道,也是这样长长的黑黑的,但却没有石头垫在底下。他趴在地上,找到了一块黑色的石头,方方正正的,就像他的积木一样,摸起来却像是哈密瓜,硬硬的粗糙的。
“爸爸,火车在哪里?”安安的书本上,火车轨道上面总是有火车的,他很好奇,火车会在哪里?
爸爸抬起手腕看了看他的手表,朝安安眨了一下右眼。安安学着爸爸,两只眼睛紧紧地闭上再睁开,然后吃吃地笑了,每一次爸爸朝他眨眼睛,都会有好玩的事情。
“安安来,爸爸教你一个魔法。”爸爸张开双手把安安抱起来,指着铁轨的一头跟他说,“安安跟爸爸一起说,火车过来——安安跟你玩石头!”
“火车过来——安安跟你玩石头!”安安学着爸爸的样子,朝着铁轨的那头大声喊。一遍又一遍,安安一边搂着爸爸的脖子大喊,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黑色石头。
“吭哧吭哧”的声音从铁轨那头的树林后传过来,“呜呜——呜呜——嘟嘟”的汽笛声响起,一列火车闯入眼帘。冒着烟的黑色的火车头,黄色的、棕色的、黑色的、红色的车厢,一节一节,从安安面前悠悠驶过。
“爸爸,火车!爸爸,安安的魔法!”安安兴奋得在爸爸身上就要跳起来,爸爸紧紧护住安安的小身体,心满意足地看着他兴奋的模样。
从那以后,每一次爸爸带安安出门散步,他们都要去铁轨旁边,安安每次都会施展他的魔法,召唤火车出现。
一天傍晚,妈妈在厨房做饭,安安就在后院里摆弄他的宝贝石头。突然,他听到妈妈在身边说起了悄悄话,“安安,快看那边!”
安安抬起头来,看向妈妈所指的地方,后院大草坪的那头,一只褐色的小脑袋正从树林里探出来。脑袋上插着两根大树枝,树枝旁边的耳朵扑闪扑闪,圆圆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安安疑惑地看向妈妈,眼睛里写着大大的问号,“安安,那是小鹿,就是我们在书上看到的小鹿,你还记得吗?”妈妈轻声告诉他,“你看,他头上像树枝一样的就是鹿角。”
安安歪着小脑袋看了看小鹿,又看了眼妈妈,“为什么小鹿的脚长在头上?”
妈妈捂住嘴轻笑,“是不一样的角。站在地上的脚是走路用的,头上的角是他们用来保护自己的。”
安安似有所悟地“哦”了一声,转过头去盯着同样好奇的小鹿。
“妈妈,我想让小鹿出来。”安安朝妈妈撒娇道。看着可爱的小鹿脑袋,安安越来越喜欢,好想让小鹿从树林里出来玩。
妈妈摸了摸安安的小脑袋,温柔地告诉他,“安安可以试试你的魔法哦,不过小鹿会更喜欢蓝莓。”妈妈在后院的蓝莓树上摘下一把蓝莓交给安安,转身回厨房继续做饭去了。
安安把蓝莓抓在手里,对着小鹿喊,“小鹿过来,安安给你吃蓝莓!”他的声音不由得低下来,就像妈妈刚刚在他身边小声说话一样。
探头在外的小鹿静静地和安安对视片刻,微微摆了摆头,从容不迫地从树林里走出来,紧接着一只、又一只小鹿从树林里走出来。三只小鹿优雅地踱着步经过草坪,时不时停下来低头吃几口青草,继而隐入房屋另一侧的树林。走在最后面的一只小鹿消失前还回头看了一眼安安,然后一跃而起,消失在安安眼前,只留下树枝在原地微微晃动。
安安一直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大气都不敢出。直到小鹿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忍不住大声喊,“妈妈,妈妈,安安的魔法!安安的魔法!小鹿真的出来啦!”
从此以后,安安不止在铁轨旁边用他的魔法呼唤火车,也在后院用魔法呼唤小动物们。
他知道了用魔法召唤小兔子需要胡萝卜,召唤小松鼠要用香香的坚果。有一只花栗鼠甚至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召唤下,走得越来越近,最后跑到他面前抱走了一颗大榛子。安安在小松鼠身后激动得直拍手,花栗鼠立马一溜烟跑到了一棵大树上,当着安安的面就把榛子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碎裂的榛子壳簌簌地掉在草坪上。
渐渐地,安安学会了将魔法用在更多不同的地方。有时安安施展魔法召唤零食和玩具,也会如愿以偿。安安对他的魔法喜欢极了,满意极了。
最近,安安特别想要工程车,他看着妈妈买回来的新书,上面画的挖掘机、推土机、水泥搅拌车、翻斗车、轧路机,还有好多各种各样的工程车,每一个都好酷。
“挖掘机过来,安安跟你玩石头!”安安捧着书本在房间里大喊,爸爸妈妈在一旁,挤在一起偷笑,俩人默契地对视,决定狠狠心,继续藏着提前准备的工程车生日礼物,等到他三岁生日那天再给他一个惊喜。
可是还不到那一天,安安的魔法就生效了。
这天安安正在二楼阳台上和妈妈一起玩积木,突然听到轰隆隆的响声,那是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声音。
安安和妈妈一起抬头看过去,后山开来了几辆体型巨大的工程车,在阳光下黄灿灿的格外闪眼。
“妈妈,妈妈,你看,安安的魔法!”安安兴奋地拍起手来,他的魔法好神奇!
这天以后,安安一有空就趴在窗户上,或者阳台上,全神贯注地看后山的工程车怎么工作。砍树机砍倒了一大片树林,平板运输车一趟趟把树木运走,推土机来了,把青绿的山翻成棕褐色的泥土,摊铺机把小石头均匀地铺在地上,沥青洒布车在地上涂一层黑黑的沥青,压路机滚过之后就变得平整光滑。
很快,后山就多了一条公路,像另一条大蟒蛇跑到了山间。
公路修好以后,工程车走了,安安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他很快就发现可以用他的魔法召唤大卡车、拖车、跑车、消防车……好多好多不同的车辆,整天络绎不绝地经过屋后的公路。
直到有一天,安安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召唤他的小动物朋友们了。
安安拿着红萝卜,在后院施展他的魔法,“小兔子过来,安安给你吃萝卜!”
几辆车飞驰而过,淹没了安安的声音。
安安提高音量,又喊了好多遍,终于看到小兔子从一棵树后冒出头来,蹦蹦跳跳地朝他走过来。
“滴——”一声刺耳的汽笛声响起,小兔子受了惊,转身又钻回了树后的地洞。
安安等了好久,都不见小兔子再出来。他转身回屋,抓了几颗大榛子,跑到屋侧的树底下喊道,“小松鼠过来,安安给你吃榛子!”
安安在树底下等了好久,他的花栗鼠朋友才姗姗来迟,迟疑地从树上滑下来,捡起他扔在地上的榛子,和公路上的汽车一样,一眨眼就消失了。
安安失望地叹了口气,垂着头往回走。
他看看公路,小鹿一家住在后山,不知道还能不能听到他的魔法出现呢?
安安把一盒蓝莓倒在草坪上,这是小鹿最喜欢的水果,以前后院种的蓝莓熟了,都是叫小鹿们吃掉的。现在树上的蓝莓吃完了,安安就偷偷把妈妈买给他吃的蓝莓拿出来,等着小鹿来吃。
“小鹿过来,安安给你吃蓝莓!”安安冲着公路那边喊,可是公路上的声音太大,安安觉得小鹿肯定是听不到,所以才没有出来见他。
第二天早上起床,安安照例先到窗户旁边,用他的魔法召唤一辆车,“蓝色大卡车过来,安安跟你玩石头!”
安安趴在窗户边,认真地看公路上有没有他想要的蓝色大卡车,却意外地看到了小鹿的身影。
“爸爸妈妈快来,快来,你们看,小鹿回来了!”安安惊呼出声。
妈妈听到安安的呼唤,连忙凑过来,她也很久没有看到小鹿了,非常想念。
“可是,小鹿为什么躺在路中间?他睡着了吗?他什么时候会起床来跟我玩?”安安指着马路中间横躺的小鹿,疑惑地问妈妈。
妈妈看着身下淌血的小鹿,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正朝着这个方向,只是永远都不会再睁开了。妈妈的双眼变得模糊,不由得把安安搂在怀里,安慰他,“小鹿在路上睡着了,他太累了,等他睡醒了就会来找你玩的,好吗?”安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可是,后来睡在公路上的小鹿不见了,安安也再没能用魔法把小鹿呼唤出来。
安安不明白,为什么他的魔法不管用了。
三岁生日的这天,爸爸妈妈送给安安一个很大的生日礼物,他把礼物拆开,里面正是他一直想要的一整套工程车,各种款式都有。安安开心地跳起来,这个摸摸,那个抱抱,他又有了新宝贝。
突然,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用魔法召唤出来的工程车,和再也无法用魔法召唤出来的小鹿,心里仿佛隐隐明白了什么。
从此以后,安安再也不用他的魔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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