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治长篇第五」10
【原文】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译文】
宰予白天睡觉。孔子说:“朽烂之木不堪雕刻,废土之墙不堪粉饰。对宰予何必再责备呢?”孔子说:“起初我对人,是听其言而信其行;现在我对人,是听其言而观其行。是宰予让我有了改变。”
【注释】
“宰予”,字子我,亦称宰我,小孔子二十九岁。孔子著名弟子,“孔门十哲”言语科之首。宰予能言善辩,曾从孔子周游列国。游历期间常受孔子派遣,使于齐国、楚国。
“昼寝”,指白天睡觉。此二字尚有他解,今不从。
“粪”,会意字,表示双手持簸箕清除污秽。本义为扫除。类似用法如《荀子·强国》中的“堂上不粪,则郊草不芸。”故《说文》将“粪”释为“弃除也”。“粪土之墙”即用废弃之土堆砌的墙。造土墙当用粘土制坯,用废弃之土所造的墙,强度不够,难以历久,与朽木不堪用同理。
“杇”,同“圬”,音“乌”,泥瓦匠抹墙用的抹子。这里用作动词,意为涂抹、抹墙。即墙壁堆砌完成后,再用抹子将稀泥涂抹在墙壁表面,使墙面平整美观。
“与”,两处均为语气词。
“诛”,本义为声讨、谴责。此处意为责备、批评。
【评析】
孔子的学生宰予白天睡觉,受到了孔子的严厉批评,并由此诞生了两句千古名言:“朽木不可雕”和“听其言而观其行”。
关于“昼寝”,《韩诗外传》云:“卫灵公昼寝而定,志气益衰”。宋玉的《高堂赋》云:“楚王昼寝于高堂之台”。可知“昼寝”令人志气昏惰,为古人所不取,此孔子所以责宰予也。
但是,能让谦谦君子之孔子作如此激烈之反应,宰予肯定不止白天睡觉这一件事。白天睡觉应该只是导火索。但究竟是什么原因,现在已经无从查考。
宰予列于孔门十哲四科之言语科,与子贡齐称,亦属孔门高第弟子。而此章孔子责之已甚,甚为可疑。有人认为是宰我负有大志,平素常好大言,而志大行疏,孔子故作严辞以戒之。当然,后世学者也有其它诸多推测,但推测毕竟当不得事实。对此,我们只能存疑不论。
孔子虽被后世推为圣人,受万世景仰,但孔子在世时,其本人却从未以圣人自居,更没自我造神,搞什么个人崇拜。我们从《论语》中看到的孔子,是一个有喜怒哀乐、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
有些人据本章内容和孔子的某些言论,对孔子进行批评,甚至完全否定孔子学说,这是相当错误的。对于孔子学说和孔子的个别言行,我认为应当区别对待。不能因为孔子的个别言行可能有过而否定孔子学说的整体价值。这是我们学习《论语》、研究孔子和儒家文化以至其它任何宗门大师及其学说所必须要注意的问题。
孔子学说的核心是“仁”,但孔子自述“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显然,孔子本人也是通过不断地修养,才逐渐地达到“仁”的标准的。这就是说,在此之前,孔子本人的个别言行若有过失,也是不足为奇的。对此,孔子曾说:“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孔子之为圣人,不在于他一贯伟大、光荣、正确,而在于他能“不贰过”,能“见贤思齐”,以及对“止于至善”的不懈努力和追求。这与后世那些一贯混淆是非、颠倒黑白、讳疾忌医、有过不改却自诩“伟光正”的所谓“圣人”相比,显然是有天壤之别的。
隋炀帝亡国后,李世民翻阅炀帝手迹,大吃一惊,问魏征:“炀帝讲的都是尧舜之言,何以灭亡?”魏征曰:“讲尧舜之言,行桀纣之实,蒙蔽百姓,鱼肉天下,焉有不亡之理?”
此所以孔子云“听其言而观其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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