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女生宿舍的鸭哥

冲进女生宿舍的鸭哥

“鸭哥，鸭嫂现在在干嘛啊？”高三一班微信群里，周崇突然打出这么一句话，热烈的聊天，顿时没了声音。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

“你小子怎么搞的，哪有什么鸭嫂，多少年前的事了。”为了化解尴尬，李杰连忙说。

“没事，周崇你认识的人多，给我介绍一个呗。”鸭哥终于发了消息过来，满不在乎的样子，间隔的时间却让所有人感受到他沉重的呼吸。

鸭哥当然不叫鸭，本名杨涯，大家都称他为涯哥，叫着叫着就变成鸭哥了。

鸭哥鸭嫂，多么般配而又热闹。

1.

鸭哥是个慢性子的人，说起话来温声细语，有时候气急了，就会变成结巴，半天骂不出一句话。

高中期间，学业繁忙，大家都不愿意当班长，其实，也没什么事要忙，不过本着能少一事是一事的心态，这个烫手山芋还是转了又转，最后花落鸭哥头上，而且，一干就是三年。

鸭嫂不是我们班上的，或者说，后来不是了，她和鸭哥是初中同学，文理分科时选了文科。

很久以前，她已经被叫做鸭嫂了，但是熟悉的人都知道，他们两并不是情侣。

鸭嫂是个活泼的女汉子，教室外面老远就能听到她爽朗的笑声，她很能干，就没有她拧不开的瓶盖，她有很多哥们。

鸭哥是个腼腆的少年，微微一笑很倾城，要好的只有那么几个，在鸭嫂面前，他总会红了脸。

这称呼具体怎么来的，也不太记得了，好像有一次班上演小品，他们扮演了一对情侣，从此鸭哥鸭嫂就流传下来了。

只要认识了他们其中一个，就会知道另一个人的姓名，这两个名字已经如藤蔓缠绕，再也分不开。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始于初见,至于终老。起于相思，殁于白首。

听到鸭哥，你会想，是不是有个鸭嫂？听到鸭嫂，那绝对有个鸭哥。

新来的同学，总是会自觉地把鸭嫂认为是班长大人的女朋友，一开始，鸭哥还会羞涩地纠正，后来，也就默认了。

鸭嫂的情况亦如是。

2.

少年少女，始知好色而慕少艾，对谁有好感，就会偷偷注意他（她），下意识地在他面前摆出自己以为最美的姿态，或是撑着下巴思考的纯真，或是歪着脑袋的可爱，面上风淡云轻，心里紧张如擂鼓。

越看，就越觉得是自己喜欢的，渐渐地就真的喜欢起来。

更别说，在所有人眼里，他们都是一对了，那个人，自是不同的，看着看着，便生出不一般来。

索性，便成全了那段流言，或者说，流言成就了他们。

高二的时候，鸭哥鸭嫂，便成了名副其实的哥嫂，再也不用重复那段长长的解释了。

鸭嫂家里有六个女孩儿，她爸妈费尽心思也没能生出一个儿子，最后也死了那份心，好好教养这些女孩儿了，可是孩子多了，家里负担不起。

鸭嫂是幸运的，因为学习不错，可以一直上学，不像其他姐姐妹妹，早早就辍学打工了，可因此，她的压力也很大，似乎所有人的希望都压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学习在她眼里便是第一等的大事了，恋爱是排在不知道多少事之后的第N等的事。

鸭哥爱得有些艰难。

只要考试成绩不好，或者家里人数落了，鸭嫂便把责任推到恋爱上来，觉得鸭哥耽误了她的学习，影响了她美好的未来，便要闹分手。

闹分手时，她俨然是认真的，不仅不再和鸭哥聊天说笑，一起吃饭，连鸭哥买的零食也都叫别人还给他，避开他，连面都不让他见着。

因为和鸭哥是同桌，我便成了他们的信使，那时候有手机的人还是很少的。

鸭哥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页信纸，内容我是不知道的，想来也就是些海誓山盟、共同进步的老调重弹，只是恋爱中的人们，似乎都变得文采飞扬，便是这些话也能写出长篇大论来。

放学后，我在宿舍楼找到鸭嫂，就把信给她。

她拿着信，看了两行就开始哭，哭得稀里哗啦，似是遇上了负心汉一般，我在旁边一边数落鸭哥一边给她递面纸。

其实我是不知道鸭哥哪里错了的，不过这种时候，骂他总是对的，反正不管怎么样，只要她愿意和好就是了，想来鸭哥也是这么认为的。

“没有，他没有做错什么，是我自己不好，不该迁怒他……”见我说她男朋友，鸭嫂又不肯了，一边梨花带雨地哭着，一边抽抽噎噎地给鸭哥说好话。

然后，自是和好了。

3.

当然，我毕竟是个外人，给不了深情的拥抱，也不能吻去鸭嫂楚楚可怜的眼泪。

事态严重时，她一边看着信一边伤心欲绝地哭，却觉得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不可以，我不能再和他在一起，这样我们两个都会考不上大学的，他以后会怪我的，家里人会打死我的。”鸭嫂一边哭一边说。

她就像被林妹妹附身了一样，在疯狂阅读里看到一篇高中生早恋然后两个人没考上大学，就加到自己和鸭哥身上，觉得未来一片惨淡。

看到风把校园里的梧桐树叶吹落，如果正好落在她的面前，她便觉得这是个不祥预兆，感叹一声“花飞花谢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幸而还不曾像黛玉一样拿着花锄去葬花了。

这个时候，我便是帮鸭哥递一万封情书也无用。

他只能亲自出马。

鸭嫂站在走廊上看着天上飘荡的白云，暗自神伤。

鸭哥站在楼下大喊着她名字，惊动了一楼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探出头来，看着这个深情的男孩，心里或有艳羡。

鸭嫂却不理会，转身回寝室去了，任鸭哥叫破了嗓子也不应一声。

实在没办法，趁着宿管阿姨不在，鸭哥飞快地冲进女生宿舍楼，站在了鸭嫂的寝室门前。

鸭嫂一看到他，眼泪就像不要钱似地流出来，却还是固执地不理他。

“晨晨，不要抛弃我，没有你我更无心学习，你不会拖累我的，我也不会拖累你，我们一起努力，以后进同一所大学，相信我好吗？”鸭哥对她说，眼里晶莹，有泪水闪烁。

鸭嫂的眼泪流得更快了，却扭身跑了出去。鸭哥赶紧去追，一时竟追不上，最后还是我帮忙把鸭嫂堵在了楼梯口。

你要是不给我买几包辣条你都对不起我，我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苦口婆心地劝着鸭嫂。

“抱她，哄她啊。”看着鸭哥手足无措的样子，我恨不得替他抱住了鸭嫂。

在我看来，没有一个拥抱解决不了的事，不然，就两个。

果然，在鸭哥温暖的怀抱、柔情的腔调里，鸭嫂渐渐平静下来。

两人又和好如初。

4.

我不记得后来又帮鸭哥传了多少次情书，反正他对女生楼是熟悉了，就算比不上他自己的寝室，想来也差不太多。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他们终究还是没有进同一所大学，高中一毕业就面临着异地恋。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鸭嫂终究还是放弃了鸭哥，他们最后还是分手了，多少异地恋，败给了空间和时间的距离。

我不知道鸭嫂后来有没有谈恋爱，现在有没有嫁人。

只知道，鸭哥还是孑然一身。

最怕回忆突然翻滚，绞痛着不平息，最怕突然听到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