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从小到大，就不能让我们省点心。何心大口灌着啤酒，耳边一遍又一遍回响着母亲这句话，想着母亲向来对她嫌弃的眼神，觉着这句话真刺耳。
何心似乎已经忘记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别人眼中的问题女孩，或许在她自以为很乖巧的时候，可能就被别人当成坏女孩了吧，只要和姐姐何美在一起，别人总会说姐姐多懂事，多优秀，即便她再努力去做，好像从来也没有人夸过她。
是呀，这些年她一直活在姐姐的阴影之下，这辈子也比不上姐姐。
既然如此，索性一直混账下去好了，毕竟也没有人能看到她的优点。
“美女，请你吃烤串。”
何心抬起头，看见一个痞痞的男生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把烤串，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谢了。”何心认得这个男孩，职高里出了名的坏学生，打架斗殴，一天天泡在网吧，他叫韩笑齐。
她自嘲地笑了笑，果然物以类聚，她这样的坏女孩只能吸引来同样的坏男孩，想到这里，她猛灌了一口啤酒，却不知怎的，喝呛了，咳个不停。
韩笑齐赶忙给她拿了瓶水，还帮她轻轻地拍背。
这天晚上，他们两个人喝了很多酒，吃了很多烤串，一直到学校的大门马上要锁住的时候才回学校。
韩笑齐把喝醉的何心送到女生宿舍楼下，关心地说，“回去喝点热水，早点睡觉吧。”
“大家都说你很坏，会故意把女生灌醉，然后带到酒店开房。”何心喝了很多啤酒，脚步有些轻飘飘的，但是她觉着自己的头脑是清醒的。
韩笑齐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何心踉踉跄跄地上了楼，满身的酒味和烧烤味，她想这就是颓废的味道，如果韩笑齐真的带她去开房，她在想自己会不会去。
她应该去，因为坏女孩都会去。
02
她和姐姐一同去拿吃的，姐姐的指甲未曾修饰过，晶莹剔透的透着粉粉的颜色，而她的指甲涂了五颜六色的指甲油，黑的蓝的红的，像一个大染缸，也像她凌乱的生活。
自从跟韩笑齐在一起之后，她比以前过得更混沌了，以前一天最起码能上半天课，现在每天两节课都上不了。
不过职高的学习风气向来不高，老师在上面讲课，下面睡倒一片，几个清醒的同学，要么拿着手机聊天，要么就是拿着镜子照来照去。
吃过早饭，何心坐在课桌前补妆，她拿着口红轻轻涂抹着嘴唇，不得不说口红是个好东西，原本有些暗淡的脸色一下子就亮起来了。
“小心心。”
这是韩笑齐给她起的昵称，同桌每次听到他这么叫，就会显出一副受不了的样子，调侃他们好肉麻。
何心补好妆就跟着韩笑齐一起去了网吧。
韩笑齐打游戏，她就在旁边坐着吃零食，或者玩手机。
何心宿舍一共六个女生，自从大家都谈对象之后，夜不归宿的越来越多。
那天晚上韩笑齐带何心去了一个同学租的房子那，其实去之前何心就知道会发生什么，其实她心里是抗拒的，只是那天接了母亲的电话之后，让她异常心烦。
母亲在电话中数落了她一通，又列举了姐姐的数个优点，还说姐姐谈了男朋友，品学兼优，家境也好，以后还打算和姐姐一起出国留学。
03
何心躺在床上，她任由韩笑齐做什么都只是默不作声的配合着，其实第一次什么感觉，她觉着并不像舍友形容的那么美好，只感觉到很疼很疼。
事后，韩笑齐抱着她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她笑了，都什么年代了，谁要你负责。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件事，她相信韩笑齐说的话，以后他们两个要结婚，生孩子，买房子，买车子。
只是很多事情往往事与愿违，得知韩笑齐出车祸的时候，她以为是恶作剧。
等她去了医院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一切也已经无法挽回。
她陪着韩妈妈和韩爸爸一起等在监护室门口，一连五天漫长的等待的，也是这个时候她终于知道她其实很在乎这个男孩，这个曾经许诺陪她一辈子的男孩。
如果他可以醒来，她以后一定和他好好相处，不再故意气他，让他吃醋，她一次次想起他抚摸自己头发时温柔的笑。
第六天的时候，医生突然告诉他们韩笑齐病情恶化，正在抢救，不过意义已经不大了，问家属是继续还是放弃。
他们都不愿意放弃，毕竟那是年轻的生命呀。
可是医生也不是神仙，最后韩笑齐还是去世了，被推出来的他浑身缠满了绷带，何心看到后哭了，五天来积蓄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异常猛烈的流了出来。
04
何心辍学了，她不想在这个伤心的地方一遍遍回想着韩笑齐温柔的爱和笑。
她去了姐姐所在的城市，姐姐的男朋友很帅，还请她吃了饭。
她没有像以往那样没心没肺地笑，而是异常安静地吃着饭，姐姐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也没多问，她们姐妹俩的话向来不多。
她去了姐姐的学校，看到楼道里，连廊，甚至食堂，坐满了看书的学生，这才是真正的大学吧，她心里想着。
姐姐带她来到住的地方，她把行李箱的衣服拿出来挂到衣柜里，发现姐姐的衣服都是端庄大方的，难怪姐姐说她老买奇装异服，花花绿绿的像舞厅里女孩穿的。
后来的几天里，因为姐姐要去外地做调研，就把她托给自己的男朋友张伟照顾。
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的原因，张伟对何心特别好。
他带她去了很多地方，还买了各种当地小吃给她。
后来他们一起去吃了烧烤，何心想起她和韩笑齐吃的第一顿饭就是烧烤，她大口咀嚼着肉，眼泪不自主流了出来，张伟不知所措的问她怎么了，她不说话，只是灌着啤酒嚼着肉。
那天晚上，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和张伟赤裸裸地躺在一起，什么都不必问，就是她看到的样子。
其实她浑浑噩噩中并不是毫无知觉，只是心里隐隐的对姐姐的怨恨让她没有拒绝张伟。
她躺着看着张伟，他还在熟睡中，有那么一刻，她仿佛觉着他就是韩笑齐。
后来何心不告而别，她觉着自己没有脸见姐姐。
05
何心在一座陌生的城市里找了个售货员的工作，在和母亲的通话中得知姐姐和张伟一起去了国外。
阳光透过服装店巨大的橱窗照了进来，丝丝缕缕地洒落在她的脸庞上，很温暖。
独在异地得她也受了很多苦，被房主逼着交房租，穷的时候每天只吃两顿饭，中午实在饿的不行就吃馒头和酱。
也是这几年她觉着自己好像突然长大了，对于过往也释怀了，其实她没必要怨恨姐姐和父母，所有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怎么能怪得了别人。
已经两年没有回家了，过年的时候她回到家里，父母忙前忙后地给她做饭吃，问她在外地过得怎么样，还说想让她回到老家工作，然后再找个对象结婚。
姐姐和张伟也从国外回来了，姐姐还给她带了护肤品，都是英文，她不认得，据说他们两个都在国外的研究所找到了工作，以后就定居国外了。
父母欣慰地笑了，何心也笑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真正替姐姐开心，没有一丝嫉妒的心理。
家里仿佛很多年没有这么热闹了，鞭炮声震耳欲聋，大家都是喜气洋洋的。
只有何心知道为何张伟见到她，总显得有点不自在。
父母和姐姐都在厨房包饺子，何心察觉出张伟的欲言又止，便走出客厅来到了院子里。
张伟跟着她走了出来，懊悔地说着对不起，当年是我的错，请千万别告诉你姐姐，如果你想要补偿，我会给你钱。
何心摇摇头，我不要补偿，只要你以后好好对姐姐，这件事就没有发生过。
06
“心儿，快来吃饺子了。”姐姐端出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何心一看就知道是韭菜馅的，白色的面皮透着碧绿的颜色。氤氲的热气湿润了何心的双眼，不知道有多长时间，姐姐没这么亲切的叫过她了。
母亲把鸡腿夹进何心碗里是，心疼地说，“心儿，你瘦了，多吃点肉。”
“过了年就别出去打工了，回来吧，在家里我和你妈还能照顾着你，一个人在外地到底不如在家里。”岁月不饶人，父亲的声音也有些沧桑了。
何心吃着热乎乎的饺子，不经意间发现父母的头发都添了岁月的颜色。
“好，以后我陪在你们身边。”
冷风夹着雪花，吹的何心直打哆嗦。
她拎着几包鸡蛋和牛奶来到韩笑齐家门口，院子里静悄悄的，她放下东西后就默默地走了。
走着走着就到了职高门口那条街，路上的积雪越来越多，渐渐掩盖了她来时的脚步，很多记忆也终会被掩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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