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殿，乌拉尔善和徐默风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开始东拉西扯地聊些生意场上的事情。他这次带了两百匹马来敦煌想换些粮食、布匹回去。草原上前几月遭了冰雹，他损失了好些牛羊，手头上一时周转困难。徐默风一边看着棋谱，一边应答，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至于天衡听了一会，觉得无趣就回房歇息去了。
已经喝了三碗牛乳茶了，无关的话也说了一箩筐，乌拉尔善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觉得是时候亮明来意了。自己如今是别人砧板上的肉，要是不提前谋划，估计就得横着出这个宫门了。
“徐公子，我们草原人一向心直口快的，我也不会说那些弯弯绕的话。咱们如今在宫中明为款待，实则是软禁，这点我想以徐公子的才智早就看出来了。要想平安出去，就得早做准备，在下不才，愿意听候差遣。”
徐默风听了这话，哂笑了一声“乌兄折煞我了，你是为波斯四王子办事的，我怎敢差遣你啊？”
乌拉尔善心下一惊，自己一直是暗地里为四王子办事，明面上从未与波斯有任何来往，这徐默风居然早就知道了。看来徐家的势力果然不容小觑。抱住这棵大树是对的，自己今天果然没有来错。
“哈哈，徐家果然消息灵通。我也是混口饭吃，在敦煌做生意不容易，总要找个靠山。不过即便是王室恐怕也比不上徐家在敦煌的势力，徐公子跺跺脚，整个敦煌都要抖上十天半个月呢。”
“哼，乌兄从蒙古运进来的那批强弩和箭支才是要在敦煌掀起一场滔天的风波！”徐默风放下棋谱，看着乌拉尔善，眼中尽是凛冽之意。
“这、这，你怎么会知道？”乌拉尔善一时间慌了神，看着徐默风的眼神只觉得如同刀兵过体，心头一阵阵的寒意。那话里充满了威胁的意味，若是他去告发，那自己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即便是四王子也救不了自己。在王宫被软禁的这些天，外面一点消息都没有，恐怕自己早已成为弃子了。
不，不对！看他的样子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私运武器进城的事情了，要是有心告发就不会等到今天了。徐默风应该是不想被牵扯到宫变之中，毕竟谁输谁赢还难定，精明的商人自然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去冒险了。
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经过风浪的，虽然刚刚一时失态，但是心里盘算了一番后，乌拉尔善很快就稳住了心神。
“乌某不过是带着商队的弟兄们讨一口饭吃罢了，王子殿下让我办事，又怎敢不从？大胆地说一句，只要敦煌的商市依旧开业管他谁当国王，徐兄你说是不是？”
“是啊，他日等四王子和左丞相夺得敦煌，你自然就是大功臣。乌兄眼光如炬早就选定明主，徐某不才就只能求个平安了。一连数日都未曾好好休息了，恕我少陪了。”徐默风摆出了一副送客的样子，乌拉尔善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自己的一切似乎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恐怕说得越多暴露得越多，也就只好告辞了。
“出来吧。”徐默风面色清冷，对着帷幕的暗处说道。
“属下见过公子。属下一行十人已经潜入宫中，随时听候公子调遣。”来人一身王宫侍卫打扮，对着徐默风恭敬地行礼，脸上却是一副焦急的神情。
“列羽，外面的情况如何？”
“公子，事情不好。当时负责运送这批强弩和箭支的商队除了乌拉尔善，其他人都被抓了，波斯的几个客商也被关进了大牢。负责城门守卫的都司已经跑了，现在正被通缉。恐怕已经有人泄露了那批货曾经在咱们的货仓里存放过。巴力尔将军已经带人搜查了货仓，现在徐家的别院那里也一直有人监视着。只是碍于没有确实的证据还不敢动我们。”
“本来还想明哲保身，现在看来是不行了，难道徐家又要卷入一场改朝换代的巨变之中了吗？”一想到那些震天的厮杀声，满目的血红色，徐默风只觉得要窒息，内心说不出的厌恶。
“短短百年，敦煌五易其主，要不是先祖审时度势，择明主而事，徐家也不会有今天了。公子还是要当机立断。”跟随主子多年，列羽还是第一次看到徐默风如此犹疑不决，只是如今形势紧迫，自己不免要多嘴了。
“波斯和左丞相府那边有什么动静？”
“左丞相已经被抓，罪名是叛国，目前还不知道四王子的下落。据我们的暗子来报，波斯的军队已经朝着敦煌来了，先锋部队还有一日就到了。”
“谁！”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徐默风示意列羽禁声。
“奴婢是安儿。”原来是府中的婢女，两人不禁松了一口气，列羽松开了握着腰间短刀的手。
“刚刚有一个宫婢过来传话说，请公子酉时赴宴。”
“知道了，退下吧。”
“列羽，看来巨变就在今夜了。波斯大军到了之后，局势就复杂了。国王恐怕今夜就要动手了。今晚赴宴我一个人去，你们一定要保护天衡，将他安全地送出宫去。列羽你想办法去找乌拉尔善，必要的时候他是可用的人。”
“是，公子。以防万一，我会岑风会扮成侍卫守在殿外。”
华丽的宫殿里，玉石雕成的王座上坐着敦煌的王，不知是不是连日饮酒宿醉的原因，他英武的脸上略显憔悴，半睁的眼睛里也有血丝，正打量面前跪着的两人。“怎么样？人抓到了吗？”
“微臣无能，他恐怕已经逃回波斯了。”跪了半个时辰，右丞相的腿已经发麻了，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何时受过这样的罪。本以为只是左丞相想要逼宫，谁知刑讯之下才知道原来是波斯的四王子在背后指使，可是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对方已经跑了。如今国王盛怒之际他们做臣下的免不了要遭殃。
“哼！这个小杂种，以为找他老子搬救兵我就怕了吗？”手中的玉杯落地，碎片四溅，浓烈的杀意在眼中涌现。二十七岁接过敦煌的王冠，如今十年过去了，难道他们真以为自己久居深宫，已经变得昏庸无能了？派个军队过来就能令自己束手就擒吗？敦煌建城已经千年，是东西方贸易集散地，世人皆知敦煌富甲天下。若真是靠武力就可征服，早就沦为他国附庸了。那波斯来的小子未免太狂妄了。
“即刻将城中所有的波斯商人抓了，货物没收，人绞死了挂在城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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