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静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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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边有一棵枣树,靠近堰塘,不知道谁家的。八爷说是他爹栽的,别人也懒得争论,枣树便归了八爷。
这棵枣树,少说也有三十多年了,枝繁叶茂,一半伸在公路中央,另一半伸在堰塘里面。
在很长一段日子里,这棵枣树成了八爷家不可或缺的经济来源。八爷伺候着这棵枣树,比田里的庄稼还要上心。
春天的时候,八爷爬到枝丫上,细数着树上的枣儿花。夏天到了,八爷又在树梢上扎几个鹞鹰子,驱赶着鸟儿。八爷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高兴。
八爷自言自语道,等卖了枣子,两个孙子的零花钱就不用愁了,还能替秀姑扯上几尺的确良花布。其实,那个时候八爷才四十多岁,但无论老人小孩,都叫他八爷,我也是这么叫的。
记忆中的八爷,非常勤快,每天起早贪黑忙里忙外。一旦到了八月,八爷似乎又懒散起来,成天坐在枣树下,或者躺在凉椅上,嘴里叼着一杆大烟枪。
他怕有人偷他的枣子。尤其是靠着公路中央的枣树丫,八爷用绳子绑着,往树干里面拉紧。偶尔有拖拉机经过,八爷站在路边,朝司机挥舞着烟枪。
慢点,别碰着我的枣子。
司机一个急刹车,八爷吓了一跳,生气地拍打着胸脯。这时,拖拉机上面的人可劲儿摇着枣树,一会儿功夫,车厢里面,噼里啪啦响落个不停。
他娘的。八爷追着拖拉机跑,骂了一顿后返回枣树底下,弯着腰,从地上捡起几个枣子,在衣角揩了几下,然后塞进嘴里。
傍晚时分,八爷吃完饭,又搬来一把睡椅乘凉。
八爷闭着眼睛,张着耳朵,听着路边来来往往的动静。突然,又有人朝枣树扔过去一个石子。八爷一骨碌起身,左右瞧了又瞧,不见一个人。
哪个狗娘养的。八爷骂了一通,又躺下身去,两只手像两把蒲扇,一会儿拍打着肚皮,一会儿拍打着耳朵。原来八爷是O型血,招蚊子咬。
堰塘里,是八爷家的一头水牛,用一条绳子系着。水牛也像八爷一样,脑袋拍过来拍过去,一会儿,又从鼻孔喷出一股水珠来,牛尾巴不停地摆着,驱赶着牛蚊子。
八爷弄来一些蓼蓝,添些干稻草,点燃后驱蚊。枣树下凉风习习,八爷抽完几锅旱烟后,就呼呼地睡着了。
鸡刚进屋,小毛就躲在田埂边,观察着八爷一举一动,他看见机会来了。小毛也想摘枣子,他想送给明天一起放牛的小花。小花的家住在河对岸的,和小毛是同学。
小毛没有带袋子,只能把背心扎进短裤里,把摘来的枣子装进背心里。小毛骑在枝丫上,突然脚一滑,枣子哗啦啦地从背心里往下掉了出来,砸在八爷的脑门子上。
原来是你这个小兔崽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小毛的爷爷欺负过八爷,这下八爷逮着了机会。八爷拿着烟枪,指着枣树上的小毛吼道。
八爷不上去,小毛下不来,两个人这么僵持着。小毛双手抓住枣树枝,双腿悬空着,有些坚持不住,便在枣树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别乱踢,把腿伸过来。八爷双手接过小毛的双腿,顺着往下抱住小毛。看你再来还偷不偷老子的枣子。八爷双手抓住小毛,像拎着一只小鸡。
八…八爷,我不敢了。
小毛说话时,八爷在地上寻摸起一把枣子,又塞进小毛的背心里,拍了一下小毛的屁股,他娘的,还不滚犊子。
小毛一溜烟跑了。八爷点上烟,一个人在那里闷闷不乐:再怎么样,咱不能跟一个孩子过不去啊。
几年后。
在村委会的号召下,人们在开垦荒地栽起了各种果树,有奈李、青果、葡萄、中华猕猴桃和草莓等。
八爷的枣子,没有人吃了。
每逢八月,是枣子成熟的季节,八爷站在树下大声喊道,小兔崽子们,来摘枣子吃啊。
这时候,小孩子们对着八爷,异口同声地喊道,八爷,谁稀罕你的枣啊。
寒来暑往,春去冬来,八爷每天日落的时候,总要待在枣树下,望着远方。
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
突然,一辆小汽车戛然而止,停在路边的枣树下,从车上下来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小毛。
八爷,和我们合个影吧。
枣树下。八爷高兴得像一个孩子,慢腾腾地伸出手来。
一二三,茄子…
衷心祝愿:
各位简友们2019年,元旦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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