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子想发个信息安慰一下王嘉泽,编辑了删掉,编辑了又删掉。这样来来回回几次之后,她干脆不发了。
“说不定他现在正有人陪着呢。我又何必自作多情去安慰他。”
再躺回床上,月光铺在棉质的被套上,能看见上面一层小小的绒毛。夕子看着那绒毛看得出神,隐隐约约又像是听到了王嘉泽回来的声音。
阿奇的味道是和他截然不同的。他身上是超市洗衣剂的味道,那种盒装的大罐洗衣粉,有点雏菊的淡淡香味。但王嘉泽的味道是青草一样的,带着活力和凛冽。
现在不仅是王嘉泽,连Gary那股充满神秘气息的枯木味道都没有了。
气味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当你闻到的时候,一瞬间就能认出来。但是当气味消失,越是用力回想越是想不起来了。
夕子甚至去买了Gary用的香水,但是不管喷在衣服上,皮肤上还是空气里,都没有了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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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她对这个男人上瘾,不如说她对这个男人的味道上瘾了。
还想再闻一次这个味道的话,只有一个办法:去见他。
离开英国前的一个月,她总是喜欢在伦敦大街小巷乱走,走着走着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卡姆登去了。
虽然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在附近下车,无奈这座城市真的很小,兜兜转转还是回到这里。
她几乎是屏着气提着心往那里一步一步挪过去。走进那条Gary带她去过的小街,一个转弯,就看见了他的店。
店面不大却井井有条:墙面是做旧的砖头堆砌的样式。左边是挂在衣架上的一排排衣服,按春夏和秋冬的不同款式顺序排列下去。中间放着一个复古的大木箱子,八个角用银色的铁皮包裹着。箱子上放着两个打开的小箱子,一只放着卷得精致整齐的领带,另一只放着各色印花的领结。桌子边还放了一把打开的扇子,上面写着几个韩文字。
夕子在Gary家见过这把扇子,记得当时还问过他:“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呀?”
当时Gary俏皮地回答她:“哈哈,这是我的韩国朋友送给我的。你猜猜写的是什么。”
“祝福语?”
“不不。”他笑起来,“你果然不懂韩文,写的是我的韩文名字,怎么样很棒吧?”
夕子回忆着这场景,忍不住嘴边浮起微笑。
她继续浏览店内的陈设:右边按照不同季节款式放着裤子和外套。墙上挂了一件特别瞩目的衣服,是一件双面印花的飞行员夹克。
这件她也在Gary家见到过,是他突然灵感一现的创作。因为工艺复杂只做了一件。
还记得他当时笑着和她说“这件可是我的镇店之宝,全球限量只此一件。”
夕子噗嗤一声笑出来:“什么全球限量,不过是因为成本太高,做了卖不出去吧。”
再往后走,是一个试衣间,收银台和通向楼上的木制楼梯。
店里闹哄哄的挤满了游客,他没看见夕子,正在收银台忙着结账。的确,这里正符合他想要的“旅游景点人流量多。”
足够了,这家店都是他的味道,她的心愿也就此了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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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前一天,阿奇做了晚饭说是给夕子践行。
他炒的是在中餐馆打工的时候跟着后厨师傅偷偷学的菜,虽然只是几个家常菜,但看得出来是用心做的。
他之前总是忙得团团转,不是在上课就是在打工。是和王嘉泽有钱有闲的状态完全相反的人生。就算想要谈个恋爱,现实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尽管在国外,夕子也是不太想念中餐的,她自己每次都煮西式或者日式的。现在看着这一台子的中餐,正式得让人觉得像在国内过年。
“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阿奇忽然开口。
他这么直白地问出来倒让夕子有些猝不及防。她镇静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有这种感觉吧。”他含糊地回了一句,又低下头去扒饭。
“以前有,现在没有了。”她说完继续伸出筷子去夹盘子里的凉拌黄瓜。忽然发现连盘子都沾着他身上的味道,想到这,有些难以下咽。
“我之后就回北京了,你要是去北京发展记得来找我哦。”阿奇笑着扯开话题。
“嗯。我应该回去上海吧。”夕子停了一下,“希望你之后工作顺利。”
这个时候应该碰杯的,但是红酒和桌上的菜肴实在不配。那两只红酒杯还放在柜子里,夕子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看到那两只杯子,只会让她想到王嘉泽然后一阵难过。
那王嘉泽呢,他是不是也把她送的圣诞礼物收起来了呢,如果没有,看到的时候有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唉,我总是不小心。”阿奇的声音总是在她想问题的时候响起来。
夕子看着他,他把右手手指举起来“你看,刚才做饭不小心割到了。”
那只还留着血迹的食指在空气里立着,夕子忽然觉得一阵反胃,像刚才吃下的一口饭里被塞了什么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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