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老师，我举报，马小炮又泡了一桶方便面！” 去打水的路上，和马小炮一个宿舍的高山气喘吁吁地从她身边跑过时，神秘兮兮地转头对她说，一边警惕地环顾着四周。看着他跑去的身影，她的怒气陡然升起.......
02
这个马小炮，平常在班里胡作非为也就罢了，来学农也要天天给她找麻烦！昨天上午学农基地的老师把他逮到她这儿告状说教学生种芹菜，结果他趁老师不注意溜到旁边的柿子架上用竹竿打下还未完全成熟的小柿子，还顺手摘了花圃的几朵鲜花......
03
学农期间食堂供应充足健康美味的饭食，明令禁止学生泡方便面。结果今天中午就在小卖部门口截获了他的一桶康师傅红烧牛肉面，把他赶到食堂去吃饭。结果才刚过晚饭时间，他又公然在宿舍泡上了一碗.......
04
她越想越气，顾不上打水，转身向马小炮的宿舍走去。马小炮大名叫马帅，是中途转学到它班上的，一看到他的名字她就微皱了下眉头，评她十几年班主任的经验，凡是名字带龙带帅的男孩儿大多都是家里娇惯地厉害，调皮捣蛋的。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他的调皮捣蛋并不是因为父母的娇惯，而是父母离异后只跟着卖菜的父亲，父亲又天天早出晚归无暇顾及他而导致的。
05
知道他的情况后还是激发起了她些许恻隐之心的，同样犯错误她对他比对其他孩子要耐心许多，一遍又一遍地跟他谈话做思想工作，还从家里带糖果来奖励他的进步。可是，没多久，她发现这是根老油条，那些对付普通单纯的孩子的方法对他几乎毫无作用。多少次被他的一嘴诚恳的谎言蒙骗过去后，她终于对他失去了信心……
06
“关老师好！”
马上要到宿舍，突然一个迎面而来的学生声音洪亮地向她问好。她点了点头，抬眼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暗叫不好，这么大的声音，门里面估计也会听到的吧……
她打开门走了进去。
07
“老师好！” “老师好！”
宿舍里的男生们看到老师进来，纷纷站起身来，其中也夹杂着一脸殷勤的马小炮。
她迅速扫视了一眼，果然并没有方便面的痕迹。一定是听到了动静。
她心中轻轻哼了一声，小崽子，藏得挺快啊！不过就你这点儿小伎俩还对付不了我，她眼珠转了两转，突然厉声问道：“怎么屋里一股方便面的味？谁泡方便面了？”
08
她转向一个靠她最近的男生，那男生一脸恐慌：“没有，老师，我没有！”
“不是你，那是谁？”这是她惯用的连环逼问法。不知哪个教育专家总结过，现代的班主任除精通教育教学的本职外，还必须具备护士，警察，保姆，秘书等职业的基本素质。
不过，这次的质问似乎失去了往日的人功效，男孩儿拼命摇着头：“不，不知道！”甚至都没敢望马小炮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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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问了几个人，回答都是如出一辙。只有问到马小炮时，他依旧向往常一样无辜得瞪着眼睛，很诚恳地说道：“老师，真没有人吃泡面，我买的不是中午都被你没收了么？谁还敢吃啊！”他抽了抽鼻子，四面嗅了嗅，“老师，没有方便面的味儿啊！是不是你闻错了！”
她暗暗咬了咬牙，这小混蛋，要不是已经被他蒙骗了很多次，估计这次又被他蒙过去了。可是，他拒不承认，自己手头也没有证据，那些孩子很显然也被他吓住不敢说实话，该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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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光四处逡巡着，就这样被个小毛孩儿打败，还真是有些不甘心。而且，一旦让他逃过去，对其他的孩子的教育也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正在这时，高山在外面转了一圈推门进来，见满屋子的人，他似乎怔住了。“老，老师好！”
“嗯，”她迅速给高山递了个眼色，“你闻到屋里有什么味道么？”
不得不佩服高山的演技是十分的好，反应也非常机敏，这也是她当初为什么看上他给她做地下工作者的原因。每次看谍战剧的时候她都非常感慨，在办公室开玩笑说要是把班主任穿越回去开展地下工作绝对会胜任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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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高山，只见他装作一脸茫然不知所已地样子，深吸了口气，说：“好像有方便面的味道啊！”
她一边赞赏着，一边追问道：“对，就是方便面的味道，你是舍长，你说说怎么回事，方便面藏哪儿了？”
“我，我不知道啊，”高山配合着演下去，“我刚出去了。”他和她对视的眼光却向放在门口的一排柜子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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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了，面一定是藏在柜子里了，为避免她的内线暴露，她先弯下腰假装看了看床底，除了七零八落的行李箱和几双臭鞋，就是脏兮兮的脸盆。然后，她走到了柜子前，似乎，马小炮的目光紧张了起来......
八人宿舍，八个柜子，七个都没有，只剩下最后一个锁着的柜子。“这个锁着的是谁的？”她指着问。
“报告老师，是，是我的！”在她严厉的目光下，马小炮吞吞吐吐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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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所料，她得意地盯着他，“拿钥匙来打开！”
“钥，钥匙掉了。”
“掉了？”她冷笑一声，这点小伎俩也想对付她？“去宿管阿姨那要把锯来！”她果断地对离她最近的一个学生布置道。
马小炮果然伸出了手，她知道这孩子虽然调皮但是家境不好还是挺爱惜自己的东西的。“别，别，老师，我想起来了，钥匙好像在我上衣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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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角带着冷笑看他故意在口袋里摸来摸去，最后拿出了钥匙。奇怪，同样都是演戏，怎么看高山就觉得他那样的机智机灵。看他就那样的赖皮可恶呢？
“打开！”
“老师，里面什么都没有。”马小炮似乎还是不情不愿的。
“什么都没有你怕什么！”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一把夺过钥匙，三下五除二地打开柜子。
可是——柜子里果然什么都没有，不，应该说除了一支金色的花朵，花瓣叶很大，要不是颜色不对，她几乎以为是支百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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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炮，一朵花？柜子里虽然没有方便面，但更让她惊奇，怎么也无法这撒谎掉皮的小混蛋与一朵美丽的散发着芬芳的花朵联系到一起。
一朵花？突然想起了农业老师的告状声：“你们班这个叫马帅的小孩不听课，偷偷溜出去摘花，打柿子......”
“这花就是你从花圃里偷摘的吧！”她的声音由于愤怒陡然提高了八度，“好好的花，就这样让你糟蹋了！说，还有柿子呢？”
“吃了！”看到自己的柜子被打开后，全宿舍的同学都显出异样惊奇的神色，马小炮眼底里闪过了一丝愠怒。他把手抄在口袋里，满不在乎地语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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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她更加生气了，但心里又一凛，这小混蛋要一摆出这样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来还真是不好办呢。也不是打架斗殴什么的大事，送教导处去也够不上处分，到最后还是让班主任批评教育一下就算完了。
抬头，看到高山正盯着她。
对了，方便面，她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当务之急，就是把方便面找出来，人赃俱获，看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可是，柜子里没有，还能藏到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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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上水的方便面汤汤水水的，肯定不能掖在被子里。窗外？她逡巡着走到窗口，探头看了看，外面的窗台上也空无一物，地上也没有丢出的痕迹，一定还在这屋子里。
她转了转眼珠，计上心来。回过头来，她笑着说：“再仔细闻闻果然不是方便面的味道，是不是你们的臭袜子太长时间没洗，变质的气味一进门就把我的嗅觉功能给破坏乱了！”
听到老师说起他们的臭袜子， 一群男孩儿也跟着挖挖后脑勺傻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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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帅，”她努力把声调放得和缓一些，说，“你摘花，打柿子总是不对的，明天写一份500字检查交给我，认错态度要诚恳，要再犯的话就要让你爸爸来领你回去，不要再参加学农活动了。”听到最后一句话，马小炮神色微变，扬起的头也略低了一下。
小样儿，我还收拾不了你。她又转向高山，笑着说：“我年纪大了鼻子不好用了，你年纪小小这鼻子也不灵光啊！你是舍长，这宿舍卫生不好你要负责任的，晚上睡觉前一定要领着洗洗臭脚和臭袜子啊！”
“好的，老师，保证完成任务！”高山回答道，还调皮似得敬了个军礼，一屋子的人又笑了起来，刚刚紧张的气氛一扫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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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真是个聪明善解人意的孩子啊！她禁不住心里又赞道。
出了宿舍，走了八九步，她突然放慢了脚步，轻轻踮着脚尖往回走来，这一招回马枪她以前看自习课的时候也用过，效果不错。但是不能常用，否则就没有出其不意地效果了，她走到了门口，果然，屋子里叫喊声，嬉笑声，打闹声，没有人想到她这时会突然使出这一招......
她猛然推开了门，还好，门没有从里面反锁上，要不，她这一招又白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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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寂静。
至少10秒钟的时间，几乎屋内的每个人都石化在自己刚才的动作中。有正向上铺上爬的；有从上铺伸手下来够吃的的；有俩人在下铺上滚到一起互扯的；有弯腰从床底下够东西的，她推门闯入的时候，这东西正被拖出来一半，已经露出了头来—— 真正是千呼万唤始出来 ，犹抱琵琶半遮“面”。
她快抢几步，将这半遮住的方便面扯了出来。而这碗面的主人，那个弯着腰够面的马小炮正一脸愕然，显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并没有和她争夺，就任她将手中的面扯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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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她猛然打了个喷嚏。a弯着腰对着床底，那臭鞋和臭袜子味儿是毫无阻拦地扑鼻而来……，真难为这孩子居然能把面藏到臭鞋和臭袜子的后面……，一阵作呕，她赶紧站了起来。
“人赃俱获，这次你还有什么说的？！”她象警察抓住犯人，又似猫捉住老鼠般洋洋得意。
马小炮随着她的话向方便面看去，面色由愕然转为了惊奇：“对啊，怎么有碗面在我床底下，我也正奇怪呢？老师你要不来我正准备拖它出来跟您去汇报呢！”
她恶狠狠地盯着他，真是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小混蛋，都已经抓手脖子了还能抵赖。“好吧，”她又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人把一包泡好的方便面放在你床下诬陷你呗！那能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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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耸耸肩：“不知道，可能得罪了什么人了吧！也可能是，中午看到你没收我的面，晚上冲了您一来来不及藏就塞我这底下了。”他皱着眉头，很认真地分析道。
她紧紧地盯着他，想在他的脸上找出一丝因说谎而羞愧的迹象。可是，除了那目光能流露出一丝狡黠外，别的什么都没有。总之，如果是不熟悉他的劣根性的人，一定会被他蒙骗过去。
她心里想着，就哼了一声，转向高山，“是你陷害他的么？”
高山正看着戏，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他一跳，猛烈地摇着头：“不，不是我。”
“那，是你么？”她又转向另一个男孩儿。
他也猛烈摇头，“不，不是！”
除了马小炮自己，她把宿舍其他男孩儿都问了一圈，大家的回答都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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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不是这个宿舍的，不过也可能是别的宿舍的陷害你的，这样吧，你跟我挨门挨户地找线索，问一遍，“她看着马小炮，对这游戏有些不耐烦起来，干脆使出了杀手锏，”要不，干脆去宿管站查录像吧，看谁拿着方便面进宿舍陷害你，小卖部也有录像，可以查谁去买了面！走吧！”她伸手去拽马小炮。
不出她所料，马小炮向后躲了躲，不肯跟她走。
她挑挑眉毛：”怎么？不是有人陷害你么？还不赶快！“其实她已有十分之九的把握这一招对他是管用的，这毛孩子虽然调皮捣蛋说谎成性但是还是很要面子的，特别是在这些同年级的小伙伴面前要他的面子就象要他命一样，况且，确实录像也可以查询，他就是再有十张嘴在铁证面前也无可抵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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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马小炮犹疑着说了一句：”不用去了，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我自己泡的。“
“什么叫好像？人家老年痴呆，你这是少年痴呆么？自己干得事情转眼就忘，还说是别人诬陷你的！” 她连珠炮一般爆发起来。
马小炮的策略是一言不发，背着低头站着，但她依旧可以想象地出他那一副口服心不服的样子.......
几分钟之后，她先松懈了下来，最近本来身体就不好，医生嘱咐一定要少生气多休息，自己在这儿和个小孩儿较真又伤了身体又是何苦呢！又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值得自己奉献出一切么？而且，付出和收获太不成正比了。就拿眼前这个小混蛋来说，自己在他身上付出了多少额外的心血，可是又换来了什么？谎言，一个接一个的谎言，甚至连承认自己错误的勇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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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宿舍后，她轻轻抹了抹眼角，无论如何，不能让孩子们看到老师眼角灰心的泪。抬头仰望，乡村的星空有一种别样悠远清高的美丽，一颗颗星星闪烁地更加明亮，似乎围绕在一弯明月的身畔歌唱。也罢，随他去吧，流星的坠落是谁也不能阻止的，更何况，如果一弯月亮要天天马不停蹄地绕着五十颗星星转，月亮也会早已累得难以行进了吧。
是夜，她睡得很不安稳，总有颗坠落的流星从她的梦里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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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课程安排去拔花生，她找了另一个老师替她带班。破天荒地第一次在宿舍里休息了好一阵。直到觉得不太那么疲惫了才起身去巡视宿舍的卫生。学校每天上午都要卫生检查进行量化打分，这时候的班主任就要迅速转变为卫生保洁员和监督员。
班上的男生一共三个宿舍，昨天马小炮的宿舍在第一个，她下意识的从相反的路绕过去从最后一个查起。虽然反复强调，但是马虎的男孩儿们还是不能都按照统一的布置去做好，她耐心地掖好露头的床单，放歪的拖鞋，忘记收起的牙缸......
一进第二个宿舍，看到一个半卧在床上的男孩儿，她楞了一下，想起这个宋文佳昨天上午就说拉肚子要请假，找卫生室大夫看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多卧床休息吃清淡些就好。她嘱咐宿舍舍长吃饭时帮他打上饭就匆匆带班去了，后来因为生马小炮的气，就忘记了请假的这个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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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样了？”她有些歉意，关心地问道，这孩子不像别的男孩，长的白净秀气，一看上去就体弱多病的样子，而且也是单亲家庭跟着爸爸，她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及时地给予他更多的关心。
“老师，我好多了，现在基本不拉肚了，但是还太有力气，校医让我再休息下。”
她点了下头，“嗯，那就好。”眼光停在桌上啃剩的那块馒头上，皱了皱眉头：“你，就吃这个，舍长没给你打些菜回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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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不要的，”宋文佳赶紧解释道：“食堂的菜太油腻，我肠胃不好，一吃就闹肚子。”
“那、也不能每顿都吃馒头吧！”她说。
“没事，你看，我有榨菜！”他举起了一个小袋子，“是马小炮给我买的！”
“马小炮？！”她有些惊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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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用力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说道：“老师，听同学说你昨天因为马小炮泡方便面的事很生气？其实，他那面是要给我泡的，他说我只吃馒头咸菜太没滋味了，想给我换着口味吃吃。我说了不用，可他还是坚持这样做，还说让我放心，老师你早就习惯他是坏孩子了，怎么也不会联想到我这个好孩子身上的！”
她真的是惊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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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佳看她不说话，以为她更生马小炮的气，赶紧进一步解释道：“老师我说的是真的，马小炮真的对我很好很关心，他看我不能去上课，还特意捡 了这个给我，你看，”他小心翼翼地从枕头下掏出了两个小柿子，柿子红灿灿的，拿在手中，煞是可爱。”
“还有，”他弯腰从床底的脸盆里变魔术般地拿出了一支花，这支金色的象百合一样的花她在马小炮的柜子里见过，“他还采了两朵花，他一朵、我一朵，他说这是萱草，是不用花钱买的母亲花，只要我们回去把它放到妈妈的照片前，我们的妈妈就会知道我们非常想念她们，就会回到我们的身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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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怎样走回到宿舍里来的，带着满眼盈眶的泪花。她的眼前一直浮现着那样一张小小的面庞，一张有些脏兮兮但倔强不服输的面庞。面庞后是那样一颗极度渴望母亲的关爱的心灵，这颗心那样的细腻敏感，因为怕被刺伤或因为已经受过的伤害而穿上了一层厚厚的保护壳。但这表现在外表的满不在乎的世故依然掩盖不住那颗稚嫩，向往美好，充满同情的人心灵。
而自己，对这颗心灵都做了些什么？少许的挫折之后就轻易地放弃，还一再地为自己找借口，宣称这是一颗生性顽劣不化的石头心灵，事实上，没有人的心生来是石头的，问题只在于你有没有被它的外表所蒙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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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静静地思索着.......，教育的力量是相互的，我们在教育孩子的同时其实也在成长着，成熟着......
上午课结束了，陆续有老师回来休息，她站了起来，在这个孩子身上，她错过了太多，不过好在，还有时间弥补.......
下午课后，其他的学生去吃晚饭了，她留下了马小炮，领他去了隔壁宋文佳的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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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错误都是我自己犯的，跟小宋什么关系都没有！”马小炮不知她什么用意，警惕地看着她说道。
她心里一软，柔声说道：“昨天的事，是老师错怪你了，跟你道个歉。”
马小炮的眼底掠过一丝疑虑。
她伸手拉他到宋文佳的床铺一角坐下，俩个孩子互相看看，又同时一脸懵懂不知所以然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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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了两束娇黄的康乃馨，这是她特意去花圃花钱购买的。递给她俩每人一束，她动情地说：“孩子们，把这花拿去和那株萱草一起放着，你们的妈妈一定会知道你们对她们的思念，会回来看你们的！”
“老师！”宋文佳捧着花束，带着哭腔脱口而出。
望着眼前的一切，马小炮也似乎明白了什么，疑虑的神色渐渐消失，紧锁着眉头，表情凝重地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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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趁热打铁，索性笑着对宋文佳说：“只吃馒头确实没滋味，也缺营养，不过方便面也不是健康食品，我想了个办法，一会儿我们俩吃完饭给你打回菜来，再用开水给你烫烫，把菜里的油过一下，这样就不会吃了闹肚子了，有健康又有滋味，”她转向马小炮，你看这主意怎么样？”
此时此刻，马小炮已完全明白了老师早已知道了一切，并没有责怪他，相反，还愿意伸出手来帮助他。他望着关老师，从她的脸上，眼中，读出了真诚，读出了那种发自内心的关怀，而这母亲般的关怀，一直是他所深深渴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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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鼻子一酸，泪水不自禁地涌出。第一次，他为自己往日的行为感到了羞愧和自责。
“看这熊孩子，本来小脸就没洗干净，再一哭就变成熊猫脸了啊！”她哽咽着拿纸巾替他擦干脸。
一旁感情丰富的宋文佳也早已泣不成声，突然说：“老师，以后我们可以叫你妈妈么？当然，在没有别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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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意外，但很快就使劲点点头。
“妈妈！”宋文佳看似内向但一动起情来就特别感性。
“哎！”她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宋文佳扯扯马小炮，示意他也叫一声。可这个从小习惯于掩藏自己内心的孩子虽然蠕动着嘴，但始终无法喊出这两个字。
“不要紧，”她伸手细心地将他额头弄乱的头发拂开，“慢慢来，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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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头来，感激地望着她。他明白，她早已读懂了——在他的内心里——已经喊过她百遍千遍。
“那么，我们现在去吃饭，然后再给小宋打菜回来好嘛？”她主动伸出了手。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也立刻伸出了自己的手......
一触到她柔软母亲般地大手，他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她感受到他的瑟缩，鼓励式地紧握了一下，她知道，他交到她手里的不是一只小小的手儿，而是一颗宝石般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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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一个母亲领着一个孩子，慢慢地徜徉在去食堂的林荫道上。那孩子时不时抬头问些什么，那母亲则笑着耐心地回答着，尽管天气已经转冷，但我们在她们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凉意，她和他毫不掩饰的笑容融到周围的空气中，暖意融融，始终充斥在她们和我们的周围。
没有一颗心灵生来就是石头，我们看到的，往往只是那薄薄的一层石头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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