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年少时埋藏心底的喜欢
00
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的喜欢从来不是单行线。
01
“今天感觉怎样，头还痛吗？”小雨放下书包，看见病床上的乔宇捧着一本书，正看得入神。
“看久了，头疼怎么办？”小雨抽掉他手中的书，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她拉过椅子，坐在他的床边，双手交握置于大腿上。
她抬起头，看着乔宇，交握的双手紧了紧，“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话没说完，她的眼眶红了，视线下移。
乔宇拿起柜子上的一只苹果，递到小雨的面前，“再哭就丑死了。帮我削皮吧，我想吃。”
小雨接过苹果，嘴边的弧度微扬，她知道乔宇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她拉开椅子，站了起来，“我先去把苹果洗洗。”说完，她转过身，往门外走去。
“这不就有洗手间吗？你干嘛要去外面洗？”乔宇的话里透着疑惑，从身后传来。
“我乐意，”小雨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她背对乔宇，把苹果握得更紧了，“我们……在一起吧。”说完，她一溜烟，跑了。
乔宇嘴巴微张，眼睛大睁，整个人呆住了。在一起？小雨和他吗？巨大的喜悦袭来，还没到达心底，一股莫名的失落如奔腾不息的大江，瞬间淹没他的心田，浇灭燃起的喜悦。
乔宇皱了皱眉，转头望向窗外。夕阳的光照进他的眼睛，暖黄色晕开，却冲淡不了他眉间的那抹愁思。
他知道，小雨的心不在他这。
02
“你听说了吗？浩东的处分改了，变为记大过加全校公开检讨。”欣桐凑近小雨，在她的面前挥了挥手，“一大早的，你发什么呆啊？”
“啊？”小雨转过头，眼里的迷茫一览无遗，像海雾里的灯塔，光束穿透不了层层海雾，光线模糊不清。
欣桐坐了回去，她的手指轻敲桌面，“我说，浩东的处分改了，变为记大过加全校公开检讨。”她敲着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听说是乔宇拜托他爸和校长说的。不然，给校长十个胆子，也不敢更改处分啊。别忘了，乔宇他爸可是教育局主任。”
“为什么……”小雨说了一半便住了口。她眉间皱起的”川“字像打不完的地鼠，烦人得很。她眼里像打翻了一瓶黑墨水，难以窥看她的心思。她心里像吊着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
她想，她大概明白乔宇的用意了。
03
其实，她并非心血来潮，想要和乔宇在一起的。
前天下午，当她听到乔宇被浩东推倒，从楼梯上滚下来，当场晕过去时，她心跳聚停，手脚发麻，一股寒意自心脏蔓延开来，脑里一片空白。她呆了几秒后，冲出教室，向尽头的楼梯跑去。
小雨拨开人群，看见乔宇脸色有点发白，手臂上有几处淤青。他躺在地上，了无生气。她全身微颤，慢慢走近乔宇。她跪坐下来，想要伸手去碰他，在半空好像遇到无形的弹簧，又猛地缩了回来。她的眼泪早已夺眶而出，肆意流淌。
“乔宇，乔宇……”她拉住乔宇的衣角，轻摇着，想要驱散心里的无助，又想抓住什么似的。
“老师来了！”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围观的同学自觉让出一条路来。年级主任老程匆匆赶来，大喊道，“都回教室去。浩东留下。”围观的同学陆续散了。小雨跪坐在原地，没有动。
“先回教室。别担心，救护车快到了。”老程拍了拍小雨的肩膀，低声说道。
“老师，我……”小雨转过头，泪眼朦胧。她看着老程，眼里多了几分渴求，“我能跟去吗？我……”
老程摇了摇头， “你先回教室，没事的。”
小雨站了起来。或许跪坐久了，她的腿有些发软。她转身时瞥到站在楼梯顶端的浩东。他低垂着头，双手放在身体两侧，握成拳状，一言不发。小雨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她抿着嘴唇，离开了。
04
小雨回到教室后，趴在书桌上。她闭上眼，想隔绝同学的议论声。
“小雨，我听说了，乔宇和浩东好像因为你起了争执。浩东一错手推倒乔宇，他就滚下楼梯了。”欣桐凑到小雨的耳边，轻声说。
“因为我？”小雨睁大眼睛，坐了起来。她拉着欣桐的手，急切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叮铃铃”上课铃响，语文老师走了进来。欣桐拿出课本，压低声音，“我不太清楚，听别人说的，先上课吧。”
小雨轻叹一口气。她翻开课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脑里不断浮现乔宇那副苍白的模样，心里不禁揪紧几分，多了几分疼痛。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她直奔医院。夕阳的光洒在乔宇的身上，舔了几分暖意。
乔宇转过头，看见小雨扶住门边，喘着气。他嘴边的弧度上扬，像一弯新月，照亮小雨的心坎。“你怎么来了？”温润的男声如悠扬的小提琴声，安抚了小雨一路赶来七上八下的心。
小雨走了进来。她拉过椅子，放下书包，坐了下来。她的嗓子干得冒火，刚才跑得太快，现在渴得要命。她咽了一下口水，勉强把喉咙里的不舒服压了下去，“你怎么了？”
“没事，有点脑震荡而已。”乔宇摊了摊手。
“什么！脑震荡！”小雨差点跳了起来，声音高了几个度。随后，她意识到这里是医院，她立马捂住嘴巴，声音降了下来，“严不严重？现在头还疼吗？”
“拍了片子，脑部有点淤血，医生建议留院观察。头没那么疼了，不要担心。”乔宇指了指脑袋，笑着说，“我竟然晕了过去，丢脸死了。”
“吓死我了，没事就好。”小雨看了乔宇一眼，随即移开视线，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和浩东……发生了什么？我听说，是因为我……”
乔宇的眼里闪过一抹忧伤， “有点小矛盾而已，都过去了。”
小雨还想说些什么，乔宇爸走了进来，“小雨来啦？”
“伯父好。”小雨站了起来。面对乔宇爸，“我来看看乔宇。”
“丫头，有心啦。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家吧，要不老陈该担心了。”
“你先回家吧，我没事。”乔宇看着小雨，点了点头。
“那我先回家了，你多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好。”
05
小雨回到家，没吃几口饭，就回了房。她躺在床上，想起乔宇躺在地上的苍白摸样，想起刚才在医院里乔宇的欲言又止。她心里泛酸，麻麻地疼，她回想起很多往事。
他俩打小就认识了。
读幼儿园小班时，班里的小胖墩抢走她的棒棒糖，乔宇抢了回来。看着他挂了彩的脸，小雨擦干眼泪，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她拆开棒棒糖的包装纸，把它递到乔宇的嘴边，“给你吃，谢谢你。”
乔宇看着小雨亮晶晶的眼睛，愣住了。棒棒糖碰到他的嘴唇，他不自觉张开嘴。甜味在口腔里蔓延，一直甜到他的心底。
小学三年级，语文老师开始布置写作文。有一回，老师布置的作文题目是《我最喜欢的人》。当老师在班上朗读乔宇的作文时，小雨才知道他写了自己。
“我喜欢小雨的眼睛，又大又黑，很好看。”班里的同学哄堂大笑，像沸水里的泡泡，此起彼伏。小雨涨红了脸。
课后，她故意板起脸，对乔宇说，“以后不许说喜欢我，多丢人！”
乔宇撇过脸，眼里的那束光暗了暗，“谁要喜欢你了？自恋狂！”
“你！你……”小雨气得说不出话来。放学后，小雨背起书包自顾走了。乔宇远远地跟在她的后面，看见她进了家门，才转身离去。
初三那年，乔宇每天给她带一瓶核桃豆浆，还调侃她，“本来脑子就笨，学傻了怎么办？我妈每天早上亲磨的，我让她多磨点，给你补补脑。”
“帮替我多谢你妈。看来，你也挺笨的。多喝点，补补脑。”她看着乔宇，狡黠一笑。
中考结束后，小雨打电话到乔宇家，想告诉他班里聚餐的事情。乔宇妈接的电话，小雨突然想起核桃豆浆，“伯母，谢谢你初三每天煮的核桃豆浆。”
“那豆浆是乔宇自己每天早起做的。我说让我来，他硬是不肯，我只好随他去了。”
小雨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她想起自从她说不许乔宇说喜欢自己后，他真的不再提过，久到她也忘记了。
高一那年，小雨频繁提起浩东这号人物。
“他今天打球赢了！三分上篮的动作帅呆了！”
“听说2班的班花向他表白了，幸好他没答应！”
“他今天看了《海贼王》漫画，你说我要不要投其所好？”
乔宇每天被小雨口中的“浩东”花式轰炸。尽管不愿意相信，但他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事实，小雨喜欢浩东。
乔宇曾认真看着小雨，语气里多了一分严肃，“你喜欢浩东吗？”
小雨瞪了乔宇一眼，刚想开口说话。乔宇抢先开了口，“我知道了。”说完，他掉头走了。
“什么嘛，谁喜欢他了？”小雨嘴里嘟囔，”我喜欢的是你呀。谁让你不再说喜欢我了。“
小雨看过一个帖子。帖子说，想让喜欢你的人开口说喜欢你，得先让他吃醋。至于选择浩东，是因为他身上有很多地方和乔宇很相像，她说起谎来也顺口很多。
她以为乔宇会按捺不住，会向她告白。哪想到，他俩的相处模式没有改变，好像昨天掉头就走的那个乔宇只是小雨的错觉。小雨有点举棋不定，她甚至怀疑，乔宇现在是否还喜欢她，是否是自己会错意了？
小雨翻了个身，扯过被子盖过头顶。被子里闷闷的，有点透不过气来，却让她安全感倍增，起码掩盖了她此时的心思。她不清楚浩东和乔宇为何争执。但她知道，这里头肯定有她的因素。乔宇对她的事一直很上心，这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不管成不成，明天就去告白。小雨暗暗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
06
她回想起昨天，她洗完苹果往回走的时候，她心跳如鼓，压抑不住的紧张像要破土而出的树苗，使了劲往外挤。乔宇会答应吗？他会！他一定会！一定会吧？这些问题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里，像甩不掉的影子，缠绕着她，让她静不下来。
她回到病房，乔宇正翻着被她搁在柜子上的书。没到一分钟，他又翻了一页。小雨看着他，知道他的心思不在书上。她站在床边，有点拘束。乔宇看着书，没有抬头看她。
“你……考虑得怎样？我们……在一起？”一句简单的话，却耗光她所有的力气。她刚松了一口气，心又立马提到嗓子上。她想听到乔宇的答复，又害怕听到不是她想要的答复。
乔宇的眼帘低垂，浓密乌黑的眼睫毛根根清晰可见，像羽毛似的，挠得小雨心痒痒。乔宇还是没抬起头来。他神情淡淡的，翻书的手停了下来，“挺晚了，你先回家吧。这个……我们以后再谈。”
小雨抿了抿嘴唇，放下苹果，不情愿背起书包，“那我先回家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嗯。路上注意安全。”
昨晚，小雨还是理不清乔宇对她的感情。她回家后一直想不通，最后还失眠了。好不容易数了万只羊才有了睡意。今天醒来头晕头痛，像有人拿锤子一直敲打她的脑勺，难受得很。
浩东的处分改了，小雨甚是惊讶。乔宇他爸没来过学校，但学生间还是流传开了，乔宇他爸给校长施了压，要校长严肃处理这件事。昨天早上，校长难得开了广播，说经过严肃讨论，决定给浩东留校察看的处分，外加全校公开检讨。
有同学说，这个处分太重了。有同学说，本该这样，关乎人命，得严惩。倒是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没人说得清楚。班主任在课上严申，禁止同学间讨论这件事，以免以讹传讹，造成不良影响。
没想到今天，浩东的处分就改了。小雨推测，乔宇这样做，是因为她吗？如果是因为她，她能否认为乔宇还喜欢她？
小雨既开心，又难过。她心疼处处为她着想的乔宇。她盼望早点放学。她要明确告诉乔宇，她喜欢的人一直是他，不是其他任何人。
07
课间，小雨趴在书桌上，想着要怎样告白才能让乔宇明白自己是真的喜欢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她拿出手机，屏幕显示有一条未读信息。她点开一看，是乔宇发来的。
短信写到：小雨，一直以来，我不希望你感到委屈或者难过。浩东的事，我尽力了。即使你喜欢他，也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希望你能一直开心，不要因此有负担。我今天回家了，你不用再往医院跑了。
小雨读了好几遍，才彻底明白乔宇的意思。她有点想笑，又有点想气。她埋怨乔宇的不开窍，又嫌弃自己太作。如果当初当面说清楚，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了。
放学后，小雨去了乔宇家，乔宇妈开的门。小雨和乔宇妈打了招呼后，直奔乔宇的房间。
“谁都只得那双手，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要拥有必先懂得失去怎接受......”陈奕迅低哑的嗓音从房里传出，小雨的心忽然有点难受。她没敲门，直接转动门把手，把门开了。
乔宇坐在电脑桌前，他听见门开的声音，转过头，看见小雨转身关上门，背对着他。
“你怎么来了？”乔宇的声音透着一丝紧张。他想起发给小雨的那条短信，赶紧坐直身体，放松的手不禁握紧。
“我有东西落在你这了。”小雨转过身，朝乔宇走来。
“什么东西？”乔宇脑里闪过无数个画面，仍想不起自己拿了小雨的什么东西没有归还。他转过椅子，蹙着眉，看着她。
“我的心落在你这了，”小雨在乔宇的面前停了下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剥开包装纸。她弯下腰，把棒棒糖递到乔宇的嘴边，直视他的眼睛，“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
乔宇突然想起初一时，小雨说过，如果要告白，她会剥开棒棒糖的包装纸，递到他的嘴边，告诉他，我喜欢你。乔宇不理解小雨的做法。小雨笑骂他不懂情趣。她说，我连最喜欢的棒棒糖都给他了，还证明不了我的心吗？
乔宇看着小雨嘴边上扬的弧度，她眉眼弯弯，如一道绚丽的彩虹，缤纷了他的世界。他眼里染上一抹笑意，他握住小雨的手，张开嘴，含住了那根棒棒糖。甜味在他的口腔里蔓延开来，一如当初的味道。他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小雨的耳尖悄悄泛红，嘴边的弧度更大了，像历经长途跋涉的旅人，看见升起袅袅炊烟的房屋时，内心涌现的喜悦和激动。
“以后，请多多指教，我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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