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跟着抬着银稞子的下人往回走,路过池子时,正见二公子抱着玉笛,对着池水呜咽地吹着。
之所以用呜咽形容,因为那乐声真是难以入耳,即使捂住耳朵,那乐声也像是有人在旁边小声哭泣一般。
叶锦想小心的避开,却不成想抬银稞子的一个下人走路不小心,被一块放在池子边观赏的石头给撞倒,银稞子咕噜的洒了一地,有几个顺着下坡直接滚进了池子里。
她只得让所有人都停下,把那银稞子给捡回来,突觉面前一暗,一抬头,二公子已站在她面前。
“给二公子行礼。”这人走路怎么这么轻,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叶锦这是去哪里?”盛轩珏将白玉笛往身后一藏,看来他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吹得实在不怎么样。
叶锦假装没看到他的动作,只问道,“二公子酒醒了?”
盛轩珏晃了晃头,“还是很晕,早知道昨晚不喝那么多了,一早醒来头疼得要死。”
银稞子已经被全部捡起,除了掉在池子里的那几个。
刚才摔倒的那下人,害怕地托着银稞子,跪在地上道,“少管家,小人没用,弄掉了年赏的银稞子,求少管家责罚。”
“不用了,掉的那几个直接从你的年赏上扣就是了。”
一两银子能打这样的银稞子三个,实在不值多少钱。
叶锦向盛轩珏告退,突被他一把拉住了手,“叶锦,那个梅花酪可好吃?”
叶锦早已习惯他风流性子,何况在面对盛轩珏时,叶锦一向将自个当成男子来看,所以也没觉有何不自然的。
倒是惹着红璃低着头发笑,一群下人们也只敢远远的避开。
不过,说起那梅花酪,叶锦倒突觉得有些饿了,因着早上起得晚,只饮了碗桂花蜜水,其它什么也没吃。
不过,他竟这般提起,叶锦正好可以亲自问一问。
“你那日送我的糕点,可有给二少奶奶和几个姨娘处也送过。”
盛轩珏听到二少奶奶四字,大为扫兴,“送她们做什么,这府里还能断了她们吃的吗?”
叶锦闻言,面色微沉,从盛轩珏手中挣脱开道,“那也请二公子以后不要再给叶锦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叶锦不过是业王府的一个下人,实当不起二公子的盛情。”
“你怎么了?”盛轩珏奇怪地看着她屈身行了一礼,转身就要离去。
他忙近身一挡,却被她沉着脸推开,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盛轩珏不解的抚着发疼的额头,这到底是怎么了?
红璃见叶锦离开,忙紧跟了上去,回头看了眼盛轩珏,奇怪道,“叶姑娘你生气了,这是为什么啊,因为二公子拉了你的手吗?”
叶锦淡扫了她一眼,“别口无遮拦的。”
红璃忙捂住嘴,害怕叶锦气她多舌,可见叶锦并不像真的生气,吞了吞舌头道,“叶姑娘,你真是让人看不懂。好像总觉得高兴的时候是一个样子,生气的时候也是那个样子,又不爱对人笑,但有时候别人气你,你反倒对他们笑,红璃真是越看你越看不明白了。”
叶锦脚步一顿,“是吗?”
她有对着气她的人笑吗,怎么她没有察觉?
“是啊,上次传出五姨娘房里失窃的事,五姨娘一直认定是她院子外的下人偷的,还一直骂少管家管理不当,结果最后查出是她房里的丫环拿的,少管家当时不还笑着说,找到就行。”
叶锦努力回想了一下,却不记得还有这一出。
摇了摇头道,“走吧,别多想了。”
回来时,下人们都在院子里站着,独青莺却不见了踪影。
叶锦这个人记性不好,特别是对人的记性顶不好,来业王府都三年了,除了整日都能见到的人,能认得清谁是谁外,府里的下人丫环,往她面前一站,她都只当一个人,所以一定要有红璃在旁,好替她辨认哪些是领过年赏的,哪些是没有领的。
府里的下人只当她面冷,领了赏钱也不敢多往她面前钻,便四五个或二三个的散了。
待院子里的人都走光后,桌上还堆了一堆的银稞子,叶锦取了红璃和青莺的,便让红璃点算一下,再送回帐房处。
李管家的年赏不归她管,自有业王会取了赏他,所以她不必操这个心。
众人吃罢午饭,府里放了下人半天的假,丫环们都商议着到晚间去赏灯会去。
红璃也兴致勃勃地拉着一个小丫环讨论,回来时要去哪哪买什么好吃的,甚至还转过头问叶锦,“要吃桂花糖葫芦吗?”
叶锦本是执着书在看,被她时而一阵笑,时而嘴里说出的好吃的吸引,也把书往旁边一丢,耳朵往她这边侧着听着。
听红璃说起桂花糖葫芦,本想故作冷淡地摇摇头,可鼻尖间却好似已闻到了那种甜蜜中带点酸味的香气,禁不起诱惑道,“反正晚间我也左右无事,听闻那灯会也很是盛大,倒是可以出去走走。”
红璃吃惊道,“叶姐姐,你也要去!”
被她拉着的小姑娘更为吃惊,一双不大的眼睛硬生生瞪成了一对汤圆的样子。
天还未全黑,到处都已挂起了灯笼,成群的女子纤手抬着一盏花灯,晏晏浅笑而过。
业王府难得安静了下来,叶锦换好衣裳出来,发现院外独红璃一人站着,手上还捏着一个香嚢,皱着眉头踮脚听着一街之隔的外面的热闹。
“红璃,其她人呢?”
不是约了其他两个丫环,一个叫小红,一个叫小春的吗?
虽然她现在也不大记得,先前被红璃拉着谈吃的是小红还是小春,长得什么模样?
“叶姐姐,你换好衣裳了!”红璃慌张地转过身来,见叶锦看着她,忙一把放开香嚢道,“那我们走吧!”
叶锦淡淡道,“好,青莺不在,我们走时要把门窗关好,你去青莺的房里看看她的门窗可关好了没,我关好这边的窗户,我们就走。”
红璃答应着就去了,叶锦折回房里,从枕头下取了样东西放进袖子里,又将屋里的窗户关上。
两人上街时,正见李管家一脸怒色地回来,看见叶锦两人也当没看见。
一路上,吃的玩的,目不暇接,到处是人挤着往前涌。
各个小摊前都挤满了人,要看摊位上的东西,还要脑袋挤着脑袋往里瞧。
走了没多久,叶锦就在一颗老树下看见个卖糖葫芦的老人,拉着红璃挤过人群,从袖子里掏了锭银子买了两串。
红璃眼都睁大了,看着叶锦接过糖葫芦就走,忙着急道,“叶姐姐,你等等。”转回身冲着那老人道,“老伯,你这两串糖葫芦共是多少文钱,刚才我给了你一两银子,你还没找还钱给我们呢?”
那老伯虽是个靠小利混口饭吃的人,却难得是个宽厚之人,刚才见叶锦离开,他一时又没钱找,正着急不已,听红璃这么一喊他忙道,“不贵,不贵,就十文钱,可两位姑娘,你们给我这钱不是我不找,是我没那么多钱找给你们啊!”
“那你把钱还我们,我另有散的十文给你。”红璃从自己身上挂的香嚢里取了十文交给老伯,拿过那锭银子往叶锦手上塞,“叶姐姐,钱你收好,我们做下人的,赚一点都不容易,可不能再这样大手大脚地就给花了出去,毕竟我们比不得做主子的,有一整个府里的钱由着他们花,所以怎么花也花不完。”
半天见叶锦都没反应,一抬头,面前站着却是个陌生的姑娘,一脸看疯子的样子看着她,手上却是紧抓着那锭银子。
红璃急得大叫,“你是谁,我叶姐姐呢?”
那女子见她手一松,一把抢过她手上的银子就跑了。
四周哪还有叶锦的身影,除了花灯就是人流,熙熙攘攘的往前涌,往后涌,往各个方向涌着。
一处面具摊前,叶锦护着桂花糖葫芦好不容易避开人流挤了出来,可一回头却发现红璃不见了。
她正急得四处张望,就见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男子,立在她面前。
她往左走,他便往左侧身,她往右,他便挡在右侧。
偏偏那男子长得人高马大,伸个手臂就能挡住叶锦的视线。
叶锦脑子一嗡,莫不是遇到无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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