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到业王书房时，被李管家拦了下来，说是书房里来了贵客，与业王正相谈甚欢。
叶锦嫌来回路远，便到偏房处等着。
因这偏房紧临书房，虽房屋狭长，却是业王最喜的寂静之地，故而不大的茶桌上也会摆上几本翻动过的书。
叶锦挑了本《五岳游记》，也不记得看了多久，只知道她翻了大半的书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因着今日天气好，竟出现难得的红云。
红得不那么艳，比桃花的粉要来得深一些，但又比腊梅的颜色来得淡一些，更奇的是这红中还带了抹金色。
她正看着那云出神，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随后就有两道声音传来。
“王爷请止步，在下还有事，就先离去。”
“好，替本王拜谢你家主子，明日王府设宴，还请赏光。”
“在下定会把王爷的话传达，就此告辞。”
看着那人走远，业王转身对跟着身后的李管家道，“你说叶锦来了？”
“是的，王爷，就在那偏房坐着呢？”
“把她请过来吧！”
叶锦听他们提起自己，便先他们一步自己走了出来，“叶锦见过王爷。”
“你来有一会了？到底是什么事，进来说吧。”业王看了她一眼，态度突得生疏了起来，转过身进了书房。
李管家一脸不怀好意地笑着，见叶锦望过来，忙收了笑道:“老奴去给王爷和少管家沏壶茶来。”
书房里窗户紧闭，竟没有生暖炉，这一开一闭的，又吹进了不少的冷风。
好在叶锦平日在府里需得各处走动，身子比起一般的夫人小姐自是好上一些，再加之这两日起时皆灌了一小碗姜汤，今早又发了一身汗，所以那风寒已是好了。
“听说你把你那里一个叫青莺的丫环给了二少奶奶？”
业王竖着眼睛扫了她一眼，将几本书拿过来，压在桌上倘开的一封信上。
叶锦正想开口说鸣儿的事，突听业王提起青莺来，便愣了一下才道，“回王爷，是。”
“本王见二少奶奶也不常在你那里走动，怎么对你的丫环倒亲近起来了，难道你和二少奶奶之间莫非有什么亲戚关系不成？”
李管家今早特意来说，二少奶奶昨晚回来去了叶锦处，跟她要了一个丫环回门。
当初，他把内宅交给叶锦时就交代过，不许跟内宅里的夫人和姨娘走得过近，更不许她去亲近二房。
业王府只能是大房当家，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是破坏不得的，不管他怎般疼轩珏，那都是因为他知道，等他百年归寂，这座王府还有他这个王爷的称号都只能是轩朗的。
所以轩朗长进，在军队地位不低他也没给过一个好脸色，而轩珏却整日混吃等死还风流成性，他反倒不加以管教，还听之任之。
那是因为他心里明白，他现在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就算能活到百岁，轩珏在他庇护下也只能快活过三四十年，等他一旦离世，业王府若分了家，那就是轩珏的苦日子到了！
他对这个儿子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可轩朗是嫡长子，轩钰只是个庶出的，身份不够，就算让他做了王爷，那也是跌了身份，何况他还如此不知长进。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叶锦竟有意向轩珏他们一房靠拢，如今轩珏有儿有女，他的四姨娘今日又替他添了一喜，二少奶奶的娘家又是礼部侍朗，虽地位无法与丞相相比，可也不低。
眼下，若叶锦有心要立二房当家，以她这几年在府里的行事能耐，业王心里不免心惊，怕这事很可能会成！
叶锦眉毛轻颤，心里不免惊讶业王为何要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说她与二少奶奶有亲戚关系，这话从何说起？
她看向被业王拿书盖住的信封，难道是刚才与业王相谈之人说了什么？
可那人是谁？又为何要造谣她与二少奶奶？
也不对，那人显然不是府里的人，也不可能是业王的哪个旁系亲戚，且业王对那人说话也颇为客气，应是个外人才对。
既是外人，又怎会对业王府里的事情那么清楚。
叶锦额头突得一跳，李管家！
当初，从业王手中接过内宅玉印时，她就料到有一日定会因为手中的权利扯进各方的势力中，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第一个跳进来的竟是三年前，和蔼笑着将她领进府的李管家。
对于李管家，她虽说不上有多亲切，但心里一直感激他当时的引荐之恩，可...
难道权利，竟是这般可怕，不管谁拥有它都会变得面目可憎吗？
大哥是这样，现在连李管家也是，最后会不会可能连...
叶锦看向业王，其实不是可能，而是一定吧！
“二少奶奶是礼部待郎家的千金，叶锦只是个庶民，怎敢高攀上二少奶奶。所以，请王爷放心，叶锦与二少奶奶非亲非故。”
“是吗？你要是与二少奶奶没有关系，那你那个丫环呢？要是她也没有关系的话，怎么会让二少奶奶就这么带走了，还是直接带回了她的娘家！。”
“若是王爷定要怀疑叶锦与二少奶奶暗拉关系，叶锦现在就可以给王爷一句明话，王爷大可直接撤了我的职，把叶锦赶出业王府就是。”叶锦面上冷硬了几分，语气依就那般淡淡的，但却比这冬日的风还要冷。
业王被她唬得吓了跳，怒瞪起双眼道，“你倒是个硬气的，罢了罢了，本王也不过就是随口一问，竟然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罢！不过，等你那丫环回来，就不能再到你身边任职了，也不能到二少奶奶那里去，就给她随便找个远点的地方扔着罢。”
业王皱眉想了下，“还是直接扔到乡下罢，本王在那里有几家农舍，把她扔到那由她自生自灭得了！”
叶锦忙道，“王爷，不可。青莺这次虽犯了府里的规矩，可叶锦也难辞其咎，所以叶锦厚着脸皮替她求个脸面，希望王爷能绕过她这次，就让她待在府里，只不让她跟着二少奶奶和叶锦就是了。”
府里亏空银子的事，除了宋嫂外，就数青莺和莺儿两人的嫌疑最大，她之所以一直按捺不动，就是担心宋嫂那人奸滑敏锐，怕没查清就提前走漏了风声，所以才一直忍着想等莺儿回来，再好好查探。
如果这时候把青莺给外派出去，肯定会惊动他们，所以她不得出口求情。
“你真要替她求情。”业王这时反倒亲切了起来，拿过桌上的一本书，随意翻动着。
叶锦低头道，“是，请王爷成全。”
“竟是锦儿开了尊口，本王怎敢不应。不过，说起来你来找本王，到底是什么事？”
“五姨娘打了鸣儿，她求到我这希望我能出面，但于府中规矩不合，叶锦便给拒了。但想她是王爷跟前得脸的丫环，此事自得向王爷报备一声。”
“这都是些内宅的事，本王竟然全权交与你，你自然有权利处理。不管是谁，就算是大少奶奶犯了错，也得按王府的规矩来！”
业王这话说得分明，连大少奶奶也不能破例，叶锦却破例给青莺求了情。
叶锦面色一红，几分尴尬之色浮在脸上，想解释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又站了一会，见业王只是专心地翻着书看，便屈身行了一礼，“若王爷无事，那叶锦先行告退。”
"等一下，"业王合了书，“过几天宫里会来几个乐伎，你去准备一下，安排出三间院子来。”
叶锦应了声是，见业王又抬起书来看，便道，“那叶锦告退。”
业王只点了点下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网友评论